像戚翰這樣的中年人一宿沒睡，其實身體倒還扛得住，畢竟是情報線的領導，
發生大事的時候，徹夜不眠也是偶有發生，
只是這一次和以前那種等待一線傳回消息的那種緊張感不同，這次完全是心累，
完全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帶著林陽趕到醫院，還沒進門，就能听到醫療團隊的勸慰和昨晚慈善和藹的老先生們的激憤的叫罵，
戚翰捂著額頭，指了指門，
“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被騙了一輩子，火氣有點大，你悠著點。”
林陽咽了口口水，推門而入，
房間內的爭執停下了，
“小林來了啊，來來來，過來，你們都出去。”
老先生們半靠在床上，對著他招手，
“給我們詳細說說數據造假這事，你知不知道他們實際的數據大概是多少啊？能達到他們造假數據的多少？”
林陽只好省略點中間人克勞迪奧，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至于數據，那個冶金師交代的更痛快，造假出來的數據算十成，他們也就達到了六成左右，
就這樣，就敢往上報，而且是二三十年前就大張旗鼓公布的參數，
別說老先生們了，連和美軍合作過多次的林陽都不能理解，貪錢歸貪錢，你怎麼敢在這上面弄虛作假啊，
畢竟大家同出一源，對于這種涉及軍事的範疇內的東西，天然的都認為這必須要嚴謹，
參數這些都要經過無數次實驗核對、記錄歸檔，確認無誤後才能投入實際生產，
就這，還需要再經過多道流程反復驗證，才能批量生產列裝，
其他行業東搞西搞，造造假，可能危害沒那麼嚴重，
但是軍事武器，關乎將士生命、國家安全，誰敢動那個心思，誰就得死，
這是華夏傳統，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唐律，造作不如法，輕則流放，重則絞刑，
玄宗時期隴右鎧甲貪腐案，相當于現在的副部長級的軍器監少監王元楷被賜自盡，涉事人員全家流放，
大明律，冒破物料，斬首，家屬充軍，
明末遼東盔甲貪腐案，主犯兵部尚書下獄自盡，涉案17名工匠全部斬首示眾，
但是美國這次，真是讓林陽都開了眼了，你要說是制造槍械的材料倒也罷了，
那特麼的可是潛艇鋼啊，潛艇那玩意是要下深海的，沒出事萬事大吉，一出事全軍覆沒，沒有多的可能，
“不是，他們怎麼能，他們怎麼敢的啊！”
“六成？我說呢，我們做到了八成之後，剩下的兩成想盡了辦法都提升不上去，
我一直以為是有哪里沒做好，沒想到啊，上當了啊！”
浪費了多少時間啊，浪費了多少資源啊，就為了當初的信念，耗盡一輩子心血，也要趕超不可一世的美國，
從困苦的年代到現在，多少的難關都咬著牙闖了過來，
望著別人那震撼的數據，始終都覺得是自己差了一籌，
雖然說昨晚和林陽感慨著說他們是做不到了，要交給下一代了，但是心里終究是不甘的，
可數據又實打實的告訴他們，你們做不到，省省吧，結果呢，
他們花了一輩子的心血，就想喊出那句話，
寇可往！我亦可往！
現實卻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寇壓根就沒往，寇撒謊！
定了個目標，埋起頭就往前追，前面美國遙遙領先，沒關系，干就完了，一路把差距縮小，
結果現在抬起頭一看，尼瑪的，前面沒人啊！
這種前後落差、這種努力了一輩子，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擱誰誰不罵娘啊！
林陽多少算是從言語間理解了一點老先生們的感受，這確實太讓人糟心了，
“我不知道當年的美國到底有多強，但是我去過、我了解過，我知道現在的美國是什麼樣的，
我承認，他們的軍事實力依然強大，可連這樣荒唐的事情都發生了，他們又還能稱霸多久呢，
一超多強？我想在諸位前輩的努力下，這格局應該被改寫了，
或許，再過不久，我們就該昭告全世界，告訴他們，時代變了！”
林陽充滿豪情的給老先生們畫了個餅，
“我相信時間不會太久，這里面離不開你們的付出，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所以，咱們罵歸罵，還是要注意身體，不然的話，豈不是讓美國佬得逞了嘛。”
林陽拐著彎的勸慰起到了效果，幾個老先生一想，是這個道理，
真讓美國佬一個造假的消息給他們干趴下了，那豈不是虧大了，
總算勸住了，林陽這才離開房間，戚翰還在外面等著，
“搞定了？”
林陽點了點，戚翰的表情這才放松下來，
真要是因為他半夜傳的消息讓這幾位國之柱石出點問題，他難辭其咎啊，
“那就好，馬上年三十了，回去陪陪家人，現在應該沒奇奇怪怪的人找上你吧。”
“奇奇怪怪的人？”
林陽腦袋冒出一個問號，這是什麼形容，
“邊走邊說吧，這事情還得從上次展會說起。”
戚翰也是露出無奈的神色，
“上次沙特不是采購了一大批軍轉民的民用產品嗎，一下子讓不少研究所和配套工廠都煥發了生機，
沒搶到沙特這個大土豪，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們就把目光投向了國外，國際市場這塊一下子炙手可熱起來，
咱們那些軍轉民的產品質量和參數都過硬，確實吃到了肉，但是麻煩也就出在這，
打著民用產品的旗號，他們是誰都敢賣，結果就出事了，引來了美國的目光，被美國佬制裁了，
導致其他早就進入國際市場的企業也受了無妄之災，進了黑名單。”
林陽都沒想到有這個展開，只不過，這听起來和自己也沒什麼關系啊，
“這跟我有什麼聯系嗎？我可沒本事讓美國把他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就算是有，我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那是當然，他們自作自受，再說了，談下來的那些訂單的收益，也夠他們自給自足了，
只是一些被影響的企業，想找一個中間商，繼續維持外貿業務，我就怕有人私下找到你。”
“大概明白了，都有什麼企業，什麼產品？”
林陽腦袋轉了轉，也就弄清楚了個八九不離十，說得好听是外貿，
估計交易對象也不是啥好鳥，不然被制裁了屁都不放一個，盡想著鑽空子了，
“長成皮卡，寶豐通訊器材，無人機這些。”
這些東西走正規貿易，那肯定沒問題，可要是出問題了，那就只有他們賣的人不對，
最起碼，在美國眼里，賣的人不對，林陽眯起眼楮問道，
“他們主要交易對象是誰？”
“有點多，敘利亞反對派，胡塞武裝，伊拉克反美武裝等等。”
戚翰低聲開口，
皮卡要不是用來焊接車載機槍，要不干脆是汽車炸彈，無人機也差不多，
你猜猜他們買去了打的是誰？
林陽覺得他們被制裁沒一點毛病，這幾個哪一個不是美國佬不待見的，美國佬不制裁你制裁誰，
“怕不是連伊斯蘭國的生意他們都敢做吧？”
說得好听伊斯蘭國，他們另一個名字就是愛思愛思，林陽看向戚翰，
戚翰也沒開口反駁，不說話就是默認，
林陽嘴角抽了抽，戚翰說的那幾個起碼還算是國際承認的武裝，
這個，純純恐怖組織，真是來者不拒啊！
跟自己這個賣軍火的都不相上下了，
只不過自己賣完還得分美軍一份，人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沒看到，
他們這全揣自己兜里了，那美國能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