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節能燈滋啦滋啦閃著，把三十多張驚恐的臉照得慘白。陌北攥著半截拖把桿，盯著鐵門縫隙里滲進來的黑水。門外抓撓聲越來越急，像有幾十個指甲蓋在金屬上剮蹭。
"把消毒酒精倒地上！"甦璃扯開急救箱，白大褂下擺沾著發黑的血跡，"朱砂混著雄黃粉撒成圈，快！"
體育老師李建軍突然抽搐著栽倒，他脖子上的青筋已經爬滿整張臉。幾個女生尖叫著往後縮，有個戴眼鏡的男生抄起啞鈴片︰"他被感染了！弄死他！"
陌北橫跨半步攔住人︰"還沒變異！"
話音未落，李建軍猛地睜眼，瞳孔縮成針尖大小。他的左臂突然暴漲，皮膚下鑽出藤蔓狀的黑色血管，一巴掌把啞鈴片拍成鐵餅。
"按住他！"甦璃甩出纏著符紙的銀針。
陌北從背後勒住李建軍的脖子，膝蓋頂住他後腰。變異的手臂掃過貨架，罐頭雨點般砸下來。甦璃的銀針扎進他天靈蓋三寸，黑血順著針尾滋滋冒煙。
"找根鐵鏈！要浸過黑雨的！"
陌北扯下更衣室的掛鎖鏈，金屬表面還沾著瀝青狀的液體。甦璃將符紙貼在李建軍心口，黑血遇到黃符立刻凝結成塊。兩人合力把他捆在暖氣片上時，鐵鏈突然發出詭異的嗡鳴。
"這鐵鏈在吃他的血..."戴眼鏡的男生後退兩步，"你們看！"
鐵鏈表面的黑液像活過來似的，正順著李建軍的毛孔往里鑽。甦璃抄起消防斧砍斷鏈條，切口處噴出的卻是熒綠色黏液。防空洞深處突然傳來嬰兒啼哭，這次的聲音近在咫尺。
陌北抹了把臉上的血︰"還有活人？"
"不可能！"體育生王浩數著人頭，"我們下來時只有三十..."
淒厲的哭聲突然變成尖笑。貨架後的陰影里爬出個東西——那確實是個嬰兒，但皮膚已經晶化成青灰色，肚臍上連著條青銅材質的臍帶，正像蟒蛇般在水泥地上游走。
"閉眼！"甦璃揚出把朱砂。
嬰兒被紅霧籠罩的瞬間，陌北看見它後腦裂開張血盆大口，滿嘴倒刺的獠牙滴著黏液。他掄起滅火器砸過去，卻被青銅臍帶纏住腳踝拽倒在地。
"坎水滅離火！"甦璃把礦泉水潑在陌北身上。
嬰兒突然觸電般縮回臍帶，晶化皮膚遇水冒起白煙。陌北趁機滾到貨架旁，摸到箱底有包未拆封的跳棋玻璃珠。
"接著！"他抓了把珠子甩向甦璃。
玻璃珠沾上朱砂粉，被甦璃用銀針彈射出去。珠子擊中嬰兒的瞬間爆出火光，像三十多個微型燃燒彈。陌北抄起消防斧砍斷青銅臍帶，斷口處噴出的卻是發光的孢子粉。
"別吸氣！"甦璃用紗布捂住口鼻，"這是尸蕈的..."
王浩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他抓撓著被孢子沾到的脖子，指甲帶下整塊皮肉。人群炸鍋似的往鐵門擠，有個穿瑜伽褲的女生被推搡著撞上貨架，整排罐頭轟然倒塌。
"都他媽別動！"陌北一斧子劈在鐵門上。
震顫聲讓所有人僵住。甦璃趁機點燃艾草條，青煙暫時壓制了空中飄浮的孢子。嬰兒殘軀突然自燃，火焰中傳出尖銳的笛聲，防空洞深處亮起密密麻麻的紅點。
"快走！"甦璃扯開通風管道蓋板，"順著管道能到鍋爐房！"
陌北殿後時瞥見恐怖的一幕——成百上千只變異老鼠從牆縫鑽出，每只都有泰迪犬大小，尾巴上長著人臉肉瘤。最後爬進管道的男生慢了一步，瞬間被鼠群淹沒，慘叫聲混著啃骨頭的嘎吱響。
鍋爐房的鐵門被焊死大半，陌北用斧柄砸開缺口。冷風灌進來的瞬間，他聞到了草木焚燒的味道——體校後山正在燃燒，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去圖書館！"甦璃指著山頂的古建築，"那里有鎮煞的禹王碑..."
話沒說完，地面突然拱起個土包。陌北拽著她撲向右側，原先站的位置鑽出條蚯蚓狀的怪物，直徑足有汽油桶粗，體表覆蓋著青銅鱗片。怪物張開環形口器，噴出漫天酸液。
"巽位生風！"甦璃將最後三枚銀針射向怪物眼楮。
陌北趁機滾到綠化帶旁，抄起修剪灌木的大剪刀。他助跑躍上怪物的背，刀刃卡進鱗片縫隙猛撬。腥臭的黏液噴了滿身，剪刀柄突然長出細密的根須，順著虎口往血管里鑽。
"松手！"甦璃的桃木劍劈在怪物頭頂。
陌北感覺掌心一燙，剪刀自動彈出。怪物吃痛鑽回地底，留下個兩米寬的深坑。他攤開手掌，發現被根須扎破的傷口正在愈合，皮膚下隱約有青紋流動。
圖書館的玻璃幕牆爬滿藤蔓，葉片上浮著層青銅光澤。甦璃用羅盤找到側門缺口時，陌北听見了微弱的呼救聲——二樓窗邊晃動著人影，正在用熒光棒畫sos。
"活著比死更危險。"甦璃按住他要推門的手，"你听。"
呼救聲突然變成癲狂的大笑。那人影猛地撞破玻璃，摔在綠化帶里四分五裂。陌北這才看清是具拼接的尸偶，斷肢處纏著青銅絲線，心髒位置插著個還在轉動的八卦盤。
"活人儡..."甦璃的聲音發顫，"有人在煉《魯班書》里的邪術。"
夜風突然送來烤肉的香味。陌北的胃部劇烈抽搐，他這才想起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圖書館前的孔子像下，有人支著燒烤架，上面串著大塊滴油的肉。
"別過去！"甦璃死死拽住他，"那是..."
燒烤架突然轉過來，鐵簽上插著半具焦尸。穿廚師服的男人緩緩轉身，他的右眼窩里開著一朵曼陀羅，左手握著把剔骨刀，刀刃刻滿符咒︰"新鮮的人肉，換一瓶礦泉水。"
陌北的斧頭還在滴著黏液，喉結動了動︰"你吃過幾個？"
"你是第十三個問的。"廚子咧嘴笑出滿口金牙，"前十二個都在這兒。"
他掀開旁邊的泔水桶，里面泡著六顆人頭。王浩的眼鏡掛在桶沿，鏡片碎成了蜘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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