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豆渣疑雲
    寒露後的清晨,劉建軍蹲在包子鋪門口,盯著竹簸箕里發霉的豆渣發愣。昨夜摻了豆渣的老面沒按慣例膨脹,反而在面缸底結成硬殼,敲起來“梆梆”作響,像塊風化的青磚。對街「三更豆坊」的柳青正往石磨上潑水,水流順著磨紋淌成銀線,映得她眉間朱砂痣愈發鮮紅。
    “劉叔,這霉豆渣能給我養花不?”周曉梅抱著非洲菊湊過來,花瓣上還沾著晨露。劉建軍還沒搭腔,豆渣突然“噗”地裂開,竄出一簇雪白的菌絲,嚇得周曉梅倒退半步,花盆撞上鐘伯的拐杖。老人扶了扶老花鏡,拐杖尖挑起菌絲細看︰“《齊民要術》里記過,這叫‘雪龍須’,入藥能治咳喘。”
    第二幕︰星磨暗語
    社區棋牌室的麻將聲比往日稀疏許多。馬大姐捏著直播桿溜達到豆坊後院,鏡頭對準棗木門板上的刻痕︰“家人們看這個古董星圖!雙擊666!”柳青的銅勺“當啷”敲在瓷缸沿上︰“那是磨豆漿時辰的刻度,不是什麼星圖。”
    深夜,劉建軍鬼使神差摸到豆坊後院。月光淋在停轉的石磨上,磨盤紋路竟與面缸里的霉豆渣紋路暗合。他掏出手機拍照,閃光燈驚起梁間宿燕,翅膀掠過門板刻痕時,投下的影子正巧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劉師傅也信這個?”柳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驚得劉建軍手機墜地。屏幕裂痕間,北斗第七星的刻痕里,隱約露出“癸卯年藏”的朱砂小字。
    第三幕︰菌燈初上
    少年宮手工課的材料筐見了底。孩子們把霉豆渣捏成燈籠胚,菌絲在棉紙里生長,夜里竟泛出月光似的冷輝。裴秀娘的金線牡丹帕子裹著燈架,繡針引著菌絲走線,燈面上漸漸浮出石磨的花紋。
    “這燈芯得用鹵水泡!”柳青遞來青瓷小瓶,菌絲觸到鹵水的剎那,冷光轉成暖黃。馬大姐的直播間標題改成“古法新燈”,鏡頭里菌絲燈籠飄過老梧桐樹梢,驚得巡夜保安差點摔了手電筒。
    劉建軍蹲在面缸前,豆渣菌絲正順著缸壁攀爬。他舀了勺鹵水潑上去,菌絲猛地蜷縮成球狀,滾到牆角竟發出輕微的嗡鳴——像極了鐘伯舊書店那台老座鐘的走針聲。
    第四幕︰鹵水迷蹤
    霜降前夜,豆坊的五口鹵水缸少了一尊。柳青攥著銅勺站在空蕩蕩的牆角,青磚地上留著拖拽的水痕,蜿蜒到劉建軍的包子鋪後巷。半缸鹵水潑在面案上,菌絲老面突然瘋狂膨脹,頂開蒸籠蓋糊住了抽油煙機。
    “這鹵水不簡單啊。”甦葉的分子檢測儀對準殘留水漬,“ph值呈周期性波動,像被什麼程序編碼過。”鐘伯的《天工開物》攤在豆渣燈籠下,“煮海為鹽”的篇章里夾著張泛黃的字條︰“鹵中有金,非北斗不可得。”
    爭執爆發在社區調解室。劉建軍的面粉袋還沾著鹵水漬,柳青的銅勺柄刻著北斗凹痕。調解員老李的茶杯突然炸裂,菌絲從裂縫鑽出,沿著水漬爬成“癸卯”字樣。
    第五幕︰磨心輝光
    冬至點燈夜,梧桐街的電路集體跳閘。柳青的石磨卻自主轉動,磨紋間滲出的豆漿凝成熒光溪流。劉建軍的面缸倒扣在地,菌絲老面在冷風中硬化成燈罩,籠住少年宮孩子折的紙船。鐘伯的煤油燈擱在磨盤中央,火苗舔過北斗刻痕時,整條街的菌絲燈籠驟然亮起。
    暴雨突至,鹵水混著雨水漫過青石板。菌絲在積水中瘋長成光網,將每戶窗欞勾連成星圖。柳青的銅勺劃過水面,漣漪蕩開處,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對劉建軍糊滿面痂的抽油煙機。晨光初現時,石磨縫里鑽出一睫嫩芽,兩片豆瓣似的子葉上凝著未干的鹵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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