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熒光藍血在紫外線燈下嘶嘶作響。我戴著三層手套剖開死者胃囊，半消化的深藍色膠囊粘連成團，外膜印著"深藍生命•海洋益生菌"的ogo。當鑷子夾起其中一顆時，膠囊突然裂開，竄出的線狀寄生蟲直撲我面門。
"砰！"
手術刀將蟲子釘在解剖台邊緣。這玩意被貫穿後仍在扭動，尾部噴出墨綠色孢子。監控室傳來新警員小周的干嘔聲——他今早剛吃過同事分享的益生菌軟糖。
"立即封鎖全市藥房！"我對著對講機吼完才發現頻道串線，電流雜音里夾雜著詭異的潮汐聲。解剖室頂燈突然頻閃，在明暗交替間，死者腹腔內的髒器表面浮現出發光的星之印。
小周沖進來時差點被滑倒，地面積水不知何時漫到腳踝。"陳顧問，水務局剛報告說..."他舉著平板的手在發抖，"全市自來水檢出未知微生物，基因測序和死者體內的..."
我扯開過濾口罩深吸一口氣，濃烈的海腥味里混著若有若無的防腐劑氣息。窗外正對天空樹的玻璃幕牆映出妖異的紫光，那棟螺旋形建築的ed燈帶正排列出標準的克甦魯六芒星。
"去深藍生命研發中心。"我把膠囊殘骸裝進鉛盒，盒子內壁瞬間結滿霜花。小周欲言又止地指著我的後頸，鏡面反射里，星之印的疤痕正在分泌珍珠母色的粘液。
暴雨中的科創園像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我們偽裝成外賣員混進b棟，電梯按鍵殘留著滑膩的觸感。當電梯廂在17層停穩時，安全門映出的倒影顯示我身後站著三個小周。
"別回頭！"我按下緊急制動按鈕。電梯井上方傳來鱗片剮蹭聲，通風口滴落的液體在地面蝕刻出餃尾蛇圖案。小周突然抽搐著跪倒，他今早喝的咖啡杯底殘留著藍色沉澱物。
我掏出量子鐘瞥了眼，倒計時數字在914與913間反復橫跳。當小周眼球開始晶化時，電梯廂突然失重下墜，鋼索斷裂聲與深潛者的喉音共鳴成死亡交響曲。
液壓緩沖器啟動的瞬間，我撞開頂板爬進通風管道。下方實驗室的景象讓胃部痙攣——三百個培養艙里漂浮著深潛者胚胎，它們的鰓裂正在同步開合。李念的白大褂下伸出章魚觸手，正將某種發光海星塞進研究員的天靈蓋。
"父親說得對，你們人類最擅長自我馴化。"她觸手上的吸盤噴出藍色煙霧，"當益生菌改善三千萬人的腸道菌群，海德拉的卵就能在每個子宮著床。"
我翻身躍下通風口，量子鐘突然發燙到烙傷皮膚。培養艙里的胚胎集體轉向我，尚未成型的聲帶發出超聲波尖嘯。李念的觸手卷起消防斧劈來，我側身閃避時瞥見窗外天空樹——那些ed燈組成的六芒星中心，正浮現出青銅巨門的虛影。
"看看你的勛章。"李念的瞳孔分裂成復眼結構，映出我後頸的異變︰星之印的疤痕已凸起成鰓狀器官，珍珠母色粘液正在地面繪制拉萊耶地圖。培養艙突然接連爆裂，羊水在地面匯聚成浪潮，托著深潛者幼體向我涌來。
我撞進基因測序室，用液氮罐封住門縫。當電腦屏幕亮起時，全身血液幾乎凍結——全市供水系統的三維圖上，391個泵站標記正變成瞳孔圖案。量子鐘的倒計時突然跳至235959，而深藍生命的內部郵件顯示，今晚八點將進行"潮汐初擁"。
"陳顧問！看樓下！"小周沙啞的聲音突然從對講機傳出。我扒著破碎的窗框向下望，園區廣場上聚集著數千名市民，他們正機械地吞咽著藍色膠囊，每雙眼楮都映著天空樹的六芒星。
李念的斧頭劈開鐵門︰"歡迎參加新人類的誕生禮..."她突然僵住，我順著她的復眼反射看去，天空樹頂端的觀景台站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即便隔著六百米距離，我仍能認出那張臉——李守仁的克隆體正在微笑，他手里握著的正是我消散在量子之海的青銅羅盤。
暴雨中突然響起汽笛聲，黃浦江上浮現出十二艘幽靈貨輪。當第一道閃電劈中天空樹時，所有吞咽過益生菌的市民同時張開嘴，喉嚨深處亮起星之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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