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輕輕敲打著玻璃，楊龍在朦朧中醒來。床頭的電子鐘顯示0517，比他的生物鐘早了十三分鐘。他側過頭，發現豆豆正蜷縮在床邊，手里捧著平板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她專注的臉上。
"又失眠了？"楊龍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
豆豆轉過頭，眼角泛起細小的笑紋︰"吵醒你了？"她放下平板，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原神》楓丹地區的場景渲染有些問題，美術組發來緊急修改方案。"
"幾點了？"豆豆突然問。
"剛過五點。"
"那還早。"她掀開被子，"我去給你煮碗面，昨天包的小餛飩還剩些餡料。"
廚房里很快傳來菜刀與砧板相踫的節奏聲。楊龍靠在門框上，看著豆豆熟練地揉搓面團。她的動作利落而精準，就像在數位屏上繪制場景一樣行雲流水。晨光透過紗簾，在她縴細的脖頸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豆苗昨晚沒回來？"楊龍注意到玄關處少了一雙運動鞋。
豆豆頭也不抬︰"發消息說在米哈游通宵，和蔡浩宇他們調試《星穹鐵道》的ai對話系統。"她將面團 成薄片，"這孩子，比你當年還拼。"
楊龍輕笑，從櫥櫃取出兩只青花瓷碗
面條在沸水中翻滾，香氣彌漫開來。豆豆突然轉身︰"對了，彭旭昨天提到網易想談《星辰之舞》懷舊服的事。"
楊龍正在切蔥花的手頓了頓︰"你怎麼想？"
"我拒絕了。"豆豆將面條撈進碗里，"有些東西，留在記憶里就好。"
他們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早餐。雨聲漸密，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楊龍想起二十年前，他們也是這樣在哈爾濱的小屋里听著雨聲吃早餐，只不過那時用的是最便宜的掛面，連雞蛋都要省著放。
"今天什麼安排？"豆豆問。
"十點要和騰訊的人見面，談應用寶渠道的事。"楊龍看了看表，"下午還要審《辰星o》的引擎測試報告。"
豆豆的筷子停在半空︰"豆苗說那個神經交互系統有突破？"
"嗯，延遲降低了40。"楊龍夾起一塊腌蘿卜，"不過功耗還是太高。"
早餐後，豆豆站在玄關處整理圍巾。楊龍從衣櫃深處取出一條駝色羊絨圍巾——那是他們結婚十周年時在巴黎買的，豆豆總說太貴重舍不得戴。
"今天降溫。"他輕輕將圍巾繞在她頸間，手指不經意擦過她的耳垂，"你工作室的暖氣總是不足。"
豆豆仰起臉，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楊總越來越會照顧人了。"
雨中的杭州籠罩在薄霧里。楊龍將車停在豆豆工作室樓下，看著她撐傘走進那棟紅磚小樓。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重新發動車子。
辰星大廈的會議室里，彭旭已經等候多時。她將一疊文件推到楊龍面前︰"騰訊的條件比上次優厚，但要求獨家授權三個月。"
楊龍快速瀏覽著條款︰"告訴他們最多一個月。"他指著某項條款，"這里，分成比例再提高兩個點。"
會議持續到中午。楊龍走出大廈時，雨已經停了。他撥通豆豆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在忙？"他問。
背景音里傳來此起彼伏的討論聲。"楓丹的水體渲染出了問題，"豆豆的聲音有些疲憊，"物理引擎和著色器不兼容。"
楊龍看了看表︰"要幫忙嗎？"
"不用，快解決了。"豆豆頓了頓，"你吃藥了嗎？"
楊龍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胃藥︰"吃了。"
"撒謊。"豆豆輕笑，"你每次撒謊，語速都會變慢。"
掛斷電話，楊龍搖頭苦笑。二十年的朝夕相處，讓他們對彼此的習性了如指掌。
下午的引擎測試報告令人振奮。《辰星o》的神經交互延遲已經降低到人類幾乎無法察覺的程度。技術團隊展示了一段演示視頻︰玩家可以通過微表情控制角色情緒，連最細微的挑眉都能實時反映在游戲角色上。
"豆苗的功勞。"技術總監指著一段代碼注釋，"她重構了整個情感識別算法。"
楊龍看著屏幕上那些精密的代碼，想起女兒小時候笨拙地畫在黑板上的涂鴉。那時的她，大概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寫出影響千萬玩家的程序。
傍晚時分，楊龍來到米哈游總部。透過會議室的玻璃牆，他看到豆苗正和蔡浩宇激烈討論著什麼。她手里拿著厚厚的設計稿，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眼鏡滑到了鼻尖也顧不上推。
"爸！"豆苗突然抬頭，興奮地招手，"來看這個！"
她展示的是一套全新的npc交互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每個npc都擁有獨立的記憶和情感邏輯，會根據與玩家的互動經歷改變行為模式。
"我們采集了上千小時的真實對話數據，"豆苗的眼楮閃閃發亮，"現在他們終于不再像復讀機了！"
蔡浩宇在一旁補充︰"豆苗提出用心理學理論來構建基礎人格矩陣，效果出奇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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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龍仔細查看著系統架構圖。這個設計的精妙之處在于，它既保證了npc行為的合理性，又為不可預測的"人性化"反應留出了空間。
"測試過了嗎？"他問。
豆苗調出一段錄像︰"這是今早的測試結果。"
畫面中，玩家角色故意對一個npc惡語相向。在傳統系統里，npc要麼機械地重復預設對話，要麼簡單地切換為敵對狀態。但這個npc先是表現出困惑，繼而轉為失望，最後甚至主動避開了玩家。
"像真人一樣，對吧？"豆苗得意地說。
離開米哈游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楊龍給豆豆發了條消息︰"我去接你？"
回復很快傳來︰"不用，我還要一小時。你先回家休息，記得熱湯喝。"
家里的餐桌上果然放著一鍋海鮮湯，旁邊貼著豆豆工整的字條︰"微波3分鐘"。楊龍熱好湯，坐在餐桌前慢慢喝著。這是豆豆父親教她的配方，用蝦頭熬制湯底，加入當季最新鮮的貝類。二十年過去，味道絲毫未變。
手機突然響起。是彭旭︰"剛收到消息，暴雪和網易徹底談崩了，魔獸國服下月正式停運。"
楊龍放下湯勺︰"玩家反應如何？"
"炸鍋了。"彭旭的聲音帶著興奮，"各大論壇都在討論替代品，我們的《星辰之舞》懷舊服搜索量暴漲300。"
"按原計劃進行。"楊龍平靜地說，"不要急著推出任何替代方案。"
掛斷電話，他走到陽台上。夜雨過後的杭州空氣清新，遠處錢塘江的輪廓若隱若現。在這個看似平常的夜晚，游戲行業的格局正在悄然改變。而他們精心籌備的《辰星o》，終將在合適的時機驚艷登場。
門鎖轉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豆豆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進來，頭發有些凌亂，但眼楮依然明亮。
"解決了？"楊龍接過她的包。
"嗯。"豆豆踢掉高跟鞋，"重寫了著色器代碼，現在楓丹的水終于像水了。"她突然皺眉，"你又沒熱湯喝？"
楊龍笑著指向餐桌上的空碗︰"一滴不剩。"
豆豆檢查了碗，這才滿意地點頭。她走進浴室，水聲很快響起。楊龍整理著她隨手丟在沙發上的外套，從口袋里摸出一支數位筆和幾張皺巴巴的草圖——那是楓丹地區的場景設計，角落里還畫著幾個可愛的小表情。
水聲停了。豆豆擦著頭發走出來，發梢的水珠滴落在鎖骨上。楊龍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蜂蜜水，這是他們多年來的習慣。
"下周是爸的忌日。"豆豆突然說，"我想回趟建三江。"
楊龍點點頭︰"我安排一下工作。"
他們並肩站在陽台上，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在這個瞬息萬變的行業里，有些東西始終未變——比如她對藝術的執著，他對創新的追求，以及他們之間這份無需言說的默契。
夜漸深，杭州的燈光一盞盞熄滅。而屬于他們的故事，仍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繼續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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