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消散後的天空呈現出一種不真實的澄澈，像被雨水反復沖刷過的玻璃。陳默站在街道中央，手里捏著那張空白的外賣單，紙頁邊緣還殘留著淡淡的奶茶香。林 的饕餮鎖鏈垂落在地，發出細碎的金屬聲響，像是某種生物在疲憊地喘息。
"她真的消失了？"林 用腳尖踢開一塊機械殘骸，那東西立刻化作了青銅色的粉末。
陳默沒有回答。他彎腰從積水里撈起半張泡發的照片——童童的笑臉正在慢慢褪色，奶茶漬暈染開的邊緣像是被火燒過的紙。
後廚傳來冰櫃解凍的滴水聲。兩人走進去時，發現腦機接口的屏幕還亮著，上面跳動著最後一行代碼︰
"系統重置中"
"記憶備份已刪除。"
"新人類計劃終止。"
林 的鎖鏈突然繃緊。她猛地轉身，饕餮紋身如臨大敵般泛起金光︰"有什麼東西還在——"
話音未落，收銀機突然自動打印出一張小票。陳默扯下紙片，上面印著熟悉的奶茶店lo，底下是一行手寫字體︰
"謝謝你們讓我嘗到了真正的味道。——童童"
紙片在他指尖化作細碎的光點，飄向正在放晴的天空。遠處傳來早班公交車的報站聲，晨光透過雲層灑在濕漉漉的街道上，仿佛昨夜的血月從未存在過。
三天後•圖書館古籍修復室
陳默用鑷子夾起《安徒生童話》最後一頁的殘片。被血月染紅的《紅舞鞋》插圖下，父親的字跡依然清晰︰"當童話結束時，記得看看封底。"
他翻轉書頁，發現封底內側貼著一張泛黃的奶茶店收據。日期是1998年8月16日，商品欄寫著"波霸奶茶x1"，備注里畫了個笑臉。
"你爸當年經常給她買奶茶？"林 靠在修復台邊，脖頸上的月牙胎記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
"不是買。"陳默用紫外線燈照向收據，隱藏的字跡逐漸顯現︰"今日試驗︰用快樂記憶替換悲傷數據。初步成功。——陳山海"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新任圖書館管理員抱著一摞檔案袋站在門口︰"陳老師，地下室清出一批舊資料，您要看看嗎？"
最上面的檔案袋印著褪色的紅字︰天機閣第七十八代傳承人備案。陳默解開棉繩時，一張學生證滑落在地——照片上的女孩扎著馬尾辮，笑得和童童一模一樣。證件背面用鋼筆寫著︰
"若見童童，告訴她奶茶錢我存在了閣老井下面。——陳山海 1998815"
傍晚•奶茶店舊址
拆遷隊的挖掘機已經推平了大半建築。陳默蹲在廢墟里，用掃碼槍殘骸探測地面。當儀器發出嗡鳴時，林 的鎖鏈已經挖開三米深的土層。
青銅匣子露出的一刻，夕陽正好照在匣蓋的奶茶杯刻痕上。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五十張百元鈔票，最上面壓著一張紙條︰
"給童童買一輩子的奶茶。——爸爸"
鈔票下面埋著個透明小袋，裝著十二顆風干的波霸珍珠。陳默倒出一顆放在掌心，黑糖紋路在暮光中閃爍，突然投影出父親的全息影像。
年輕的陳山海坐在實驗室里，面前擺著杯喝到一半的奶茶︰"小默，當你看到這段記錄時，說明我的計劃成功了。"他舉起杯子晃了晃，"真正的配方從來不是血月能量，而是"
影像突然被電磁干擾切斷。林 從背後按住陳默的肩膀，饕餮紋身感應到什麼似的微微發亮。碎石堆里傳來電子音效——半截機械臂正播放著徐世謙最後的日志︰
"閣主錯了，我們都錯了。能對抗數據洪流的從來不是更強大的能量，而是"錄音里傳來打翻奶茶杯的聲響，"是那些刪除不掉的味道記憶。"
夜•城市天台
陳默把最後一顆波霸珍珠拋向夜空。黑糖顆粒在月光中分解，化作十二道流星劃過天際。林 的鎖鏈纏在欄桿上，忽然指向地平線︰"看。"
新紀元大廈的廢墟上，一棵嫩芽正穿透混凝土縫隙。葉片上沾著奶茶色的露珠，在霓虹燈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遠處傳來夜市攤主的吆喝聲，鐵板上的雞翅滋滋作響。陳默摸出那張已經模糊的學生證，照片上的女孩仿佛在說︰
"明天要喝雙倍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