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虎口被腐尸味燻得發麻，鐵劍上的鎮魔紋藍光忽明忽暗。
他推著青玉往前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黑霧里的東西正用某種無形的力量扯著他的魂。
林青鳶攥著他的衣角，呼吸急促得像漏風的風箱；蒼狼護在另一側，粗重的喘息里帶著血沫，顯然剛才硬接血瞳老妖的骨箭時受了內傷。
"哥，後面......後面的聲音停了？"林青鳶突然小聲道。
林無鋒耳尖微動。
方才那拖拽腐肉的沙沙聲不知何時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破空聲——不是骨箭那種尖銳的破風，倒像是無數道利刃同時劈開空氣。
他回頭的瞬間，黑霧里突然炸開一片銀光！
是箭雨。
數十支淬著幽藍毒霧的骨箭正從演武場東側射來，目標卻不是他們，而是那團凝成青灰人臉的黑霧！
"是暗衛！"青玉突然拔高聲音，她原本蒼白的臉泛起血色，"那箭簇上的雷紋，是天機閣暗衛的追魂箭！"
話音未落，黑霧里傳來一聲類似于瓷器碎裂的悶響。
青灰人臉的左眼幽火驟滅，半邊臉" 嚓"裂開，露出底下翻涌的黑泥狀物質。
林無鋒趁機拽著眾人閃到演武場邊緣的斷柱後，這才看清斷崖方向——
月光被黑霧撕成碎片，卻有一道銀色身影逆著月光踏空而來。
她發間銀飾叮當作響，手中握著一柄半透明的玉劍，劍身流轉著星河般的光紋。
在她身後，百余名黑衣暗衛呈雁陣展開，每人腰間都懸著三柄追魂箭，方才那輪齊射正是出自他們之手。
"林公子！"那道銀影開口時，聲音像碎玉落盤，"蒼月來遲了！"
林無鋒瞳孔一縮。
蒼月？
天機閣暗衛統領？
他曾在閣主密室見過她的畫像，卻不想真人比畫像更凌厲三分。
更讓他心驚的是，當蒼月揮劍斬向黑霧時，空氣中竟泛起金色漣漪——那是只有上古神族才能引動的法則之力！
"青銅，戰魂體！"林無鋒低喝一聲。
他腰間的青銅令牌突然震顫，一道半透明的甲冑從令牌中涌出，覆蓋他全身。
甲冑上的獸紋泛起紅光，原本疲軟的靈力如決堤洪水般涌回丹田。
這是青銅傀儡的第二形態"戰魂體"，能在短時間內將他的戰力提升至天師境巔峰——代價是戰後需修養七日。
"青鳶護好青玉，蒼狼斷後！"林無鋒抹了把嘴角的血，鐵劍指向血瞳老妖所在的方向，"蒼月大人，勞煩牽制那團邪物，我去會會血瞳老狗！"
蒼月的玉劍已與黑霧中的青灰人臉激斗在一起。
她每刺出一劍，空中便浮現出上古神文，那些神文如利齒般啃噬著黑霧︰"那東西是黃泉冥河的怨魂凝聚，需用至陽之力破其本體！林公子速去解決血瞳老妖，他手中的白骨幡才是引動冥河的關鍵！"
林無鋒的鐵劍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鎮魔紋在劍身游走，發出類似于龍吟的嗡鳴——這是他用今日簽到獎勵的"鎮魔淬體丹"強行激活的劍器靈智。
血瞳老妖正站在演武場中央，白骨幡上的骷髏頭全部裂成碎片，露出幡面密密麻麻的血字咒文。
他原本猩紅的瞳孔此刻泛著青灰，顯然已被冥河怨魂奪了部分神智。
"小崽子！"血瞳老妖的聲音變得雌雄莫辨，"你以為請動暗衛就能救得了你？冥河之主的怒火......"
"老東西廢話真多！"林無鋒身影暴起，鐵劍帶起的風刃直接削斷了白骨幡的旗桿。
他能清晰感覺到，當旗桿斷裂的瞬間，壓在眾人頭頂的陰寒威壓弱了三分。
血瞳老妖發出殺豬般的慘嚎，胸口突然爆開一個血洞——竟是蒼狼從側方擲出的淬毒短刃，正插在他的命門穴上。
"林兄弟，我幫你拖他半柱香！"蒼狼抹了把臉上的血，轉身撲向試圖包抄的幽冥教雜兵，"我蒼狼這條命，早該還給你了！"
林無鋒的眼眶有些發燙。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亂葬崗，自己為救蒼狼被蛇妖啃斷兩根肋骨的情景。
當時蒼狼抱著奄奄一息的小兒子跪在他面前，說"林兄弟的命，我蒼狼全家給你當牛做馬"。
此刻這漢子渾身浴血，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痛快。
"青銅，增幅三倍！"林無鋒咬碎舌尖，鮮血噴在鐵劍上。
戰魂甲冑的紅光瞬間轉為赤金，他的速度快到在空氣中留下殘影。
血瞳老妖試圖結印，卻被他一腳踹中丹田，整個人像破布袋般撞在演武場的石牆上。
"《生死簿》的秘密，你還沒說。"林無鋒踩著血瞳老妖的胸口，鐵劍抵住他咽喉，"冥河之主為什麼找我？"
血瞳老妖的青灰瞳孔突然劇烈收縮。
他伸出染血的手，指甲里滲出黑色黏液，竟生生摳住了鐵劍的劍鋒︰"你以為......你以為那東西是沖你來的？"他的笑聲變得尖銳刺耳，"是《輪回簽到》！是你體內的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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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蒼月的驚呼聲炸響。
林無鋒本能地側身翻滾，一道漆黑的爪影擦著他的左肩劃過，在地上犁出半丈深的溝壑。
那青灰人臉不知何時掙脫了蒼月的神文束縛，此刻完全實體化，露出八只骨節嶙峋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握著銹跡斑斑的鎖鏈。
"終于......抓到了......"它的聲音像無數人同時說話，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蒼月的玉劍再次斬出，這次她的周身浮現出九輪金日虛影——那是上古神族"九陽焚天訣"的最高境界。
金日的光焰觸及黑爪的瞬間，傳來類似于熱油潑雪的嗤響，黑爪表面的腐肉簌簌脫落，露出底下泛著幽光的白骨。
"林公子！"蒼月的額頭滲出冷汗，"這東西的本體在冥河深處，我只能暫時困住它！快毀了白骨幡的殘片，那是它在陽間的錨點！"
林無鋒抬頭看向演武場中央。
白骨幡的旗桿雖斷，幡面卻仍飄在半空，那些血字咒文正發出詭異的熒光，每一道都連接著青灰怪的鎖鏈。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對著青銅傀儡吼道︰"戰魂體，極限狀態！"
甲冑上的赤金光芒暴漲，林無鋒感覺自己的經脈在灼燒，眼前泛起血霧。
但他的速度卻快到連蒼月都只能捕捉到殘影——等他站在幡面下時，鐵劍已經刺穿了最中央的血字"引"。
" 嚓！"
像是某種桎梏被打破的聲音。
幡面上的血字突然開始自燃，青灰怪的鎖鏈瞬間斷裂了三根。
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八只手臂瘋狂揮舞，竟將蒼月的九陽金日打碎了兩輪。
"退！"林無鋒拽起還在發愣的青玉，"去斷崖邊，暗衛的追魂箭能壓制它！"
眾人剛退到斷崖邊緣，暗衛的第二輪齊射已經到了。
百支追魂箭帶著雷火穿透黑霧，在青灰怪身上炸開一片銀雷。
這一次，它的左臂被完全炸碎，露出臂骨上密密麻麻的陰文——竟是用活人指甲刻的往生咒。
"主子......救我......"血瞳老妖突然從石牆下爬起來，他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青灰色，"《生死簿》......在林無鋒......"
"閉嘴！"林無鋒的鐵劍貫穿了他的心髒。
這個禍害了青嵐國數十年的幽冥教護法，到死都睜著一雙不甘的眼楮。
而隨著他的死亡，白骨幡的最後一片殘片也化為飛灰。
青灰怪的動作明顯遲緩了。
它八只手臂只剩下三只完好，身上的腐肉幾乎掉光，露出一具覆蓋著黑鱗的骨架。
蒼月趁機欺身上前，玉劍刺入它的脊椎骨，九陽金日全部壓在它頭頂︰"林公子，它要逃了！"
林無鋒當然看出了端倪。
青灰怪的骨架正在虛化，那些鎖鏈開始往黑霧深處收縮。
他咬了咬牙，將最後一道靈力注入鐵劍︰"鎮魔紋，開！"
劍身的藍光化作實質，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青灰怪死死罩住。
與此同時，暗衛的第三輪箭雨精準地射中它的關節。
在眾人的合力下，青灰怪發出最後一聲尖叫，整個骨架"轟"地炸裂，化作漫天黑沙。
演武場上的黑霧開始消散。
月光重新灑在血跡斑斑的地面上，林無鋒這才發現，蒼月的銀裙已經被撕成碎片，露出底下染血的里衣；蒼狼靠在斷柱上，正用匕首剜出肩窩里的骨渣；林青鳶抱著昏迷的青玉，正用自己的衣襟幫她止血。
"呼......"林無鋒松開鐵劍，戰魂甲冑"叮"地墜地。
他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踉蹌著扶住斷柱，這才注意到蒼月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林公子，你體內的系統......"蒼月欲言又止，"上古神族的典籍里記載過類似的存在。它不是凡物，更不是什麼簽到獎勵。"
林無鋒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系統激活那天，腦海里響起的機械音︰"輪回簽到系統綁定成功，今日簽到獎勵︰一階聚氣丹x3。"當時他只當是天上掉餡餅，此刻听蒼月這麼說，後背突然沁出冷汗。
"不過你放心。"蒼月輕輕搖頭，"我能感覺到，它對你並無惡意。"她指了指遠處逐漸消散的黑霧，"但剛才那東西說的"冥河之主"，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話音未落，演武場中央的地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黑色的霧氣從縫隙中涌出，比之前更濃郁，更陰寒。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那霧氣中便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像是來自極深的地底︰
"找到了......"
林無鋒的系統突然在識海震動。
機械音難得帶上了急切︰"檢測到ss級危險，建議宿主立即撤離！"
他抬頭看向蒼月，發現這位上古神族守護者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
暗衛們已經重新列陣，追魂箭全部上弦，卻沒人敢率先射出。
"走！"林無鋒扯過林青鳶的手腕，"回天機閣！快！"
眾人剛跑出演武場，身後便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林無鋒回頭的瞬間，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地縫中升起——那影子有九道頭顱，每道頭顱都長著不同的面孔，最中間的那個，竟和他有七分相似。
"林無鋒！"蒼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是......"
話未說完，那九首黑影突然張開嘴，發出足以震碎心脈的尖嘯。
林無鋒只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听見系統的聲音︰
"警告！冥河之主降臨，宿主存活概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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