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日的星夜兼程後，古月與百曉生終于抵達仙魔戰場外圍。
這一路上，古月毫不吝嗇地取出珍藏的，各種在修真界難得一見的頂級丹藥，被百曉生當作糖丸般接連服下。
更令人咋舌的是，古月竟親自為其護法，助他吞服了那枚價值連城的九轉玄黃丹。
"轟——"
當丹藥入腹的瞬間，百曉生周身爆發出璀璨金光。
他體內沉積多年的暗傷舊疾，那些連天機樓秘法都難以根除的修行桎梏，在仙丹藥力下如冰雪消融。
原本跌落的修為不僅完全恢復，更是一舉突破至劍靈巔峰。
此刻，二人站在仙魔戰場的入口大陣前。這座由上古修士布下的巨型陣法，至今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陣眼處懸浮著十八塊血色石碑，每一塊上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禁制咒文。
"古月閣下，就此別過。"百曉生鄭重行禮，原本蒼白的臉色如今紅光滿面，"此番恩情，在下沒齒難忘。"
古月擺擺手，黑袍在充滿血腥味的狂風中獵獵作響︰"趕緊滾去閉關吧。等你突破劍仙，說不定還能幫我辦點正事。"
百曉生會意一笑，說道︰"在下告辭。"
說罷轉身走向一條岔路，身影很快消失在古月的面前。
待百曉生走遠，古月將目光投向眼前的大陣。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陣法。剎那間，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置身于一片赤紅的世界。
仙魔戰場，這片被天道遺棄的禁忌之地，猶如一具被剖開的巨人尸骸，橫亙在破碎的蒼穹之下。
抬頭望去，數以萬計的殘劍倒懸于血色天幕，銹蝕的劍刃滲出青色血珠，在焦黑的土地上匯聚成蜿蜒血溪。
這些沉澱了千年的仙魔之血仍在互相吞噬，時而蒸騰起翡翠色的毒霧，時而坍縮成吞噬光線的黑洞。
每一滴血珠墜地，都會在焦土上蝕出嘶嘶作響的孔洞。
大地布滿琉璃化的隕坑，每個凹痕都是凝固的殺戮瞬間︰
某處坑底嵌著半張仙人的鎏金面具，空洞的眼眶中竟生長出鮮活的血肉蓮蓬，花蕊間不斷滲出渾濁的淚滴；
另一道裂縫里凍結著魔將最後的咆哮，獠牙間纏繞的紫色雷光歷經千年仍未消散；
被斬斷的青銅戰車斜插在丘陵上，輪輻間卡著半具龍尸，褪色的鱗片隨著地脈震動規律翕張，仿佛仍在掙扎。
西北方的天空撕裂著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時空亂流中漂浮著成串的盔甲殘片，像被蛛網黏住的飛蟲般規律抽搐。
東南方的血沼里矗立著七根盤龍柱，每根柱子的龍楮處都釘著褪色的符咒，陰風吹過時，符紙褶皺里滲出粘稠的嗚咽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些游蕩的無形陰影。它們沒有實體，卻在砂石上烙下燃燒的腳印。
它們不發出聲響，但所有殘劍都會在其經過時齊聲悲鳴。
偶爾有裹著仙袍的骸骨從虛空中跌落，尚未觸地便化作飛灰，灰燼中卻綻放出妖異的曼陀羅。
花瓣上的露珠里，倒映著早已湮滅的星河圖案。
古月踏在這片詛咒之地上，八苦劍發出饑渴的顫鳴。他踩過一具跪拜姿勢的金仙遺骸，骸骨瞬間風化。
遠處，血沼突然沸騰，升起一具纏繞鎖鏈的青銅棺槨，棺蓋的縫隙里滲出漆黑的霧氣。
"陰五，"古月輕撫劍鋒，眼眸掃過這片死亡國度，"這次看你能躲到哪去。"
他的聲音驚動了棲息在斷劍上的血鴉，群鴉飛起時，露出下方被啄食大半的佛陀頭顱。
那空洞的眼窩里，正緩緩爬出一只生著人面的蜘蛛。
古月踏著焦黑的土地向前行進，靴底碾碎了幾根橫陳的仙骨，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他的雙眸在戰場廢墟中逡巡，像一只覓食的禿鷲，不放過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左手一抬，誅天劍劃出一道血色弧光，將斜插在岩壁上的青銅古劍連根挑起。
劍身上纏繞的怨靈還未來得及嘶吼，就被古月一掌拍散，殘存的劍靈被他隨手封入玉匣。
前方一處琉璃化的深坑中，半截仙人遺骸手中緊握著一枚黯淡的寶珠。古月指尖輕彈，八苦劍的劍氣精準地切斷骸骨指節。
寶珠入手冰涼，內里封印著一縷跳動的仙雷。他滿意地掂了掂，收入囊中。
突然，地面傳來細微震動。古月側身避開，原先站立處裂開一道縫隙，噴出腥臭的血霧。
他冷哼一聲，異劍匣中飛出一柄邪劍，順著裂縫刺入地底。
片刻後，邪劍卷著一塊拳頭大小的血髓晶破土而出，晶體內部似有活物蠕動。
西北方傳來法寶踫撞的聲響，古月眯起眼楮。幾個縱躍來到聲源處，只見兩具糾纏的尸骸旁散落著幾件破損法器。
他隨手撿起一個鎏金葫蘆，搖了搖，里面傳來液體晃蕩的聲音。拔開塞子一聞，竟是保存完好的瓊漿玉液。
"倒是省了我提煉的功夫。"古月隨手將葫蘆塞入儲物玉佩。
繼續前行時，古月注意到一處不起眼的小土包。誅天劍輕輕一挑，土層翻開，露出半塊殘缺的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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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簡上的文字已經模糊，但隱約可見"紫府"二字。他眉頭一挑，小心地將玉簡收好。
遠處血沼突然翻涌，一具纏滿鎖鏈的青銅棺槨緩緩升起。古月嘴角微揚，正要上前，卻听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他頭也不回地揮出一劍，將偷偷靠近的一具行尸斬成兩截。
"陰五老禿驢，"古月踹開棺槨，里面滾出幾顆保存完好的魔核，"你最好藏得再深些。"
他隨手抓起一顆魔核對著月光端詳，血色的光芒將他的面容映得格外陰森。
古月繼續向前行進，腳下的土地逐漸變得黏膩潮濕，每走一步都會帶起暗紅色的血泥。
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金屬銹蝕混合的刺鼻氣味，令人作嘔。
前方的天空開始呈現出不自然的暗紫色，無數細小的空間裂縫像蛛網般密布。
偶爾有閃電狀的時空亂流劈落，在地面炸出冒著黑煙的深坑。古月不得不放慢腳步，謹慎地避開這些致命的裂隙。
地面開始出現更多詭異的痕跡︰
焦黑的土壤上突兀地立著幾根晶瑩的骨刺，表面流轉著七彩光暈，卻是觸之即死的劇毒；
一灘銀色的液體詭異地懸浮在半空，里面浸泡著半具仍在抽搐的魔物殘軀；
幾具身披金甲的尸體以詭異的姿勢跪拜著，他們的盔甲內部已經空了，只剩下干癟的外殼。
突然，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遠處傳來。古月眯起眼楮，看到一具巨大的青銅傀儡正在緩慢移動。
它的身軀布滿裂痕，胸口瓖嵌的驅動核心已經破碎，卻仍在執著地重復著生前的巡邏路線。
當它轉向古月時，空洞的眼窩里突然亮起兩團幽綠的鬼火。
更遠處，一片血霧籠罩的區域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嘯聲。
隱約可見扭曲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它們的動作快得不像實體，只在血霧中留下一道道殘影。
每當它們經過，地面上的兵器殘骸就會發出共鳴般的震顫。古月握緊了八苦劍，感受到劍身傳來的興奮顫抖。
他注意到前方的地面上開始出現一些新鮮的腳印，還有幾處明顯是近期留下的打斗痕跡。
一具尚未完全腐化的尸體靠在斷劍旁，身上的服飾赫然是某個大宗門的弟子服。
"看來有人先來了一步。"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裂縫突然擴大，一道漆黑的時空亂流如巨蟒般劈下。
古月迅速後撤，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經變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邊緣處空間扭曲，連光線都被吞噬。
"有點意思。"古月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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