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金奇後不過三日，荀諶與臧霸再度啟程，前往涇縣拜會山越另一大首領毛甘。
此人與金奇勢力相當，麾下勇士逾五千。
此前對臧霸的招撫始終態度曖昧，首鼠兩端。
毛甘得知荀諶等人將至，竟命人在寨門前必經之路上插滿百柄雪亮鋼刀。
刀刃一律向上，寒光刺骨。
此乃山越傳統的“刀山陣”，意在羞辱來者，逼其屈膝爬行入寨。
臧霸見狀，不怒反笑。
在一陣朗聲長笑中，竟飛身而起，踏步踩上刀山陣中的鋒利刀鋒！
但見他足尖在刀刃上輕點借力，身形飄忽如鶴起鵠落。
衣袂飄飛間，轉眼已安然立于刀陣盡頭。
山越勇士皆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那鋒銳刀鋒竟未傷其分毫！
毛甘驚得從虎皮椅上猛地起身，臉上猙獰刺青扭曲“你……你使的是何妖術？”
臧霸好整以暇地撢了撢衣襟塵埃，淡然道“非是妖術，不過是借力而行，順勢而為罷了。譬如當下江東局勢，智者善假于物，愚者才徒恃蠻力。”
毛甘沉吟片刻，便揮手讓人將荀諶等人迎了進來。
兩人入得大帳，只見毛甘踞坐主位，銅鉞橫于膝上。
毛甘冷眼看向大步而來的荀諶、臧霸，冷笑道“金奇昨夜傳信于某，說已投效朝廷。這老兒昏聵無能，竟信了漢人花言巧語！某今日便取你二人首級，獻與孫權作晉身之禮！”
荀諶神色如常，不疾不徐朝毛甘拱手施禮道“首領可知周瑜已在吳縣聚集三萬精銳？其下一步便是肅清境內山越，以絕後患。”
他指尖點向鋪開的地圖，“涇縣地處要沖，孫氏用兵必先取此地。屆時您前有強敵，後無援軍，可能獨存？”
毛甘瞳孔驟縮，顯然被這番話觸動了。
荀諶趁機從袍袖中取出一份委任狀，緩緩說道“毛首領，唐王許您為陵陽縣令，一如金奇部。”
同時又示意親衛抬進木箱，箱中除金銀財寶外，更有百副制造精良的精鐵扎甲。
“此甲堅固，可擋江東強弓硬弩，乃唐王特意饋贈。”
毛甘伸手摩挲著扎甲冰冷鐵片，沉吟片刻，忽將銅鉞往地上重重一頓。
大聲說道“某願歸順，但須試過臧將軍武藝！若勝得過某手中銅鉞，某麾下部眾任憑驅策！”
臧霸爽朗一笑，道“既然毛縣尊有此雅興，臧某自當奉陪！”
校場之上，山風獵獵。
毛甘赤裸上身，古銅色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油光。
周身氣血鼓蕩，顯然已將煉骨境中期修為催至巔峰。
他手中青銅鉞嗡嗡作響，眼中戰意熊熊。
臧霸依舊一襲青衫，單手按在腰間環首刀柄上，虯髯間的目光沉靜如淵。
他向前踏出三步，每步落地氣息綿長，仿佛與大地共鳴。
周圍觀戰的山越勇士屏息凝神，感受到一種無形壓迫感。
毛甘率先發難！他暴喝一聲，縱身躍起兩丈高，青銅鉞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劈下。
這一擊蘊含他四十余年苦修的全部功力，鉞未至，凌厲勁風已將地面塵土卷起旋渦。
臧霸身形微側，右手依然按在刀柄未動，左掌卻如雲手般劃出圓弧。
當鉞刃離頭頂僅剩半尺時，他探出左掌，一掌斬出，竟然將毛甘重逾五十斤的青銅鉞帶偏三寸！
鉞刃擦著他的肩頭落下，在地面劈出一個尺許深坑。
“好厲害！”毛甘瞳孔收縮，瞬間變招橫掃。
這次臧霸終于拔刀——但刀僅出鞘三寸！用包銅刀鞘精準點在鉞桿發力最弱處。
毛甘只覺虎口發麻，鉞勢再度潰散。
連續七招，臧霸始終以刀鞘應對。
每當毛甘攻勢將至，總被他看似輕描淡寫的點撥化解。
有眼尖者發現，臧霸每步踏出，腳下青石竟未裂分毫，而毛甘的重擊卻震得地面碎石飛濺。
忽然，毛甘旋身變式，青銅鉞幻出三道虛影，分取上中下三路。
這招是他壓箱底的殺招，曾助他屢破強敵。
臧霸眼中精光乍現，刀鞘如靈蛇探出，不偏不倚點中三道虛影的唯一真實軌跡！
“鏘！”金屬交鳴聲震耳欲聾。
毛甘被震得連退五步，鉞柄劇烈顫動。
臧霸卻借勢飄然後撤，刀鞘在沙地上劃出半圓卸力，青衫未染塵埃。
觀戰者這才發現，兩人交鋒處的青石地磚布滿蛛網裂痕，唯獨臧霸站立區域完好如初。
毛甘喘著粗氣，忽然擲鉞于地“將軍為何不拔刀？”
臧霸撫須長笑“鉞為禮器，刀為凶兵。你我切磋武藝，何須見血？”
這話既保全了毛甘顏面，又暗示已分出了高下。
此時荀諶適時上前，手持一卷文書，大笑著打圓場道“毛縣尊與宣高將軍俱是人杰！今後同為袍澤，理當親近！”
此時寨外忽起喧嘩，竟是金奇大步闖入，喝道“老毛！某已受封涇縣縣令，漢室信義千金！你還猶豫什麼？”
毛甘望望荀諶手中蓋印文書，看看那幾箱冰涼堅韌的精鐵扎甲，再看向臧霸腰間未出鞘的環首刀。
他突然仰天大笑道“某服了！服荀先生謀略，服臧將軍武勇，更服唐王氣度！”
“蒙唐王不棄，毛甘願率部歸順朝廷！”
是夜，山寨中火把如龍，映亮半個山頭。
金奇、毛甘與荀諶、臧霸四人歃血為盟，共飲血酒。
有了丹陽郡內最大的兩股山越部落投效朝廷，荀諶、臧霸接下來的收服山越各部的行動就輕松多了。
至七月初，九華山附近丹陽山越紛紛歸附臧霸麾下。
荀諶利用從廬江郡運來的制式軍械，逐步替換了山越士兵手中的竹矛石簇。
臧霸則嚴格按漢軍操典，嚴訓陣法紀律。
金奇、毛甘見軍中賞罰分明，糧餉按時足量發放。
更驚異于荀諶主張將山越子弟與漢兵混編同訓，一視同仁，毫無偏私。
“天下精兵出丹陽”，而丹陽精兵多出自山越部族！
如今臧霸麾下所聚集的，正是這些生于山林、長于險境的山越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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