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濃重的死寂。
十幾雙猩紅的復眼，像十幾盞探照燈，將所有的惡意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能感覺到它們嗜血的渴望。
我也能感覺到它們……一瞬間的困惑。
似乎在它們簡單的邏輯里，無法理解為什麼那枚作為“聖物”和“誘餌”的晶體，會突然消失。
我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我的右手還保持著前伸的姿勢，手腕上的“星之鑰”，此刻正傳來一陣陣冰冷刺骨的感覺。
那感覺，就像是把手腕插進了一桶液氮里。
數據核心的界面，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片混亂的雪花屏。
無數灰色的、亂碼般的數據流，正在瘋狂地刷屏，將原本的系統界面徹底淹沒。
【警告！檢測到未知規則數據流涌入！】
【正在嘗試解析……解析失敗！】
【正在嘗試隔離……隔離失敗！】
【‘星之鑰’底層協議被強制激活……正在進行‘規則’性數據重組……】
【預計重組時間︰未知。】
【在此期間，‘星之鑰’所有功能將處于離線狀態。】
我心里咯 一下。
所有功能離線？
也就是說，我剛剛賭上一切換來的，不是能量的補充，而是一次漫長的系統更新？
這算什麼？
中獎了，但獎品是一張“下期再來”的彩票？
最致命的是，“星之鑰”離線，意味著剛剛救了我一命的那個“被動斥力場”，也跟著沒了。
我僵硬地轉過頭。
艾拉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
她手中的幽影雙刃，因為能量耗盡，已經失去了光澤，變成了兩把普通的黑色短刀。
她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
而我，一個渾身骨裂的傷員，加上一個暫時變成板磚的“星之鑰”。
我們兩個，現在就是案板上兩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而那群深淵拾荒者，在短暫的困惑後，終于重新將目標鎖定在了我們身上。
失去了“聖物”，它們似乎將憤怒，轉移到了“偷走”聖物的我們身上。
離我最近的那只螳螂形態的怪物，緩緩舉起了它鐮刀般的前肢。
寒光閃爍。
我下意識地將艾拉護在身後，握緊了拳頭。
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就在那只螳螂怪物的鐮刀，即將揮下的瞬間。
異變，再次發生。
不是來自怪物，也不是來自我和艾拉。
而是來自……那套躺在地上的，屬于灰狼的空洞戰甲。
戰甲內部，那些殘留的、暗紫色的結晶體，突然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緊接著，灰狼戰甲那破碎的胸口處，也就是剛才懸浮著灰色晶體的地方，一個微型的、由灰色光線構成的漩渦，憑空出現。
漩渦開始旋轉。
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從漩渦中心猛然爆發！
那只正要攻擊我的螳螂怪物，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嘯。
它龐大的身軀，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不受控制地被拖向那個小小的漩渦。
它用鐮刀般的前肢死死地插進地里，試圖抵抗，但在那股詭異的吸力面前，它的掙扎是那麼的徒勞。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中，它被一點點地拖拽了過去。
最終，它的頭部，接觸到了那個灰色的漩渦。
然後，在我和所有怪物驚駭的注視下，它那堅硬的合金頭顱，如同被丟進強酸里的黃油，無聲無息地消融、分解，被吸入了漩渦之中。
沒有慘叫，沒有掙扎。
就是那麼憑空消失了。
緊接著，是它的身體，它的四肢……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鐘。
一只體型巨大的深淵拾荒者，就這麼被一個拳頭大小的漩渦，給“吃”掉了。
連一根螺絲釘都沒剩下。
剩下的十幾只拾荒者，集體陷入了恐慌。
它們猩紅的復眼里，第一次露出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它們不再管我們，轉身就想逃跑。
但已經晚了。
那個灰色漩渦在“吃掉”第一只怪物後，吸力變得更加恐怖。
整個空地上的碎石、金屬殘骸，都被牽引著，呼嘯著飛向漩渦。
那些驚慌失措的拾荒者，更是不堪一擊。
一只接一只，它們被強大的吸力捕獲，拖向那個死亡的中心點，然後悄無聲息地分解、消失。
那場景，詭異到了極點。
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快進的默片。
無數的怪物和殘骸，構成了一道灰色的洪流，盡數灌入了那個小小的漩渦之中。
我和艾拉趴在地上，死死地抓住地面上凸起的岩石，才沒有被那股恐怖的吸力卷走。
狂風呼嘯，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我只能透過指縫，看到我手腕上的“星之鑰”。
它在瘋狂地閃爍著灰色的光芒。
光芒的頻率，竟然和那個吞噬一切的灰色漩渦，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同步。
我瞬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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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漩渦，是“星之鑰”搞出來的！
它吸收了那枚晶體後，雖然系統離線了。
但它卻以另一種方式，動用了那枚晶體的力量！
它不是在更新系統。
它是在……進食！
以那套破碎的戰甲為“餐盤”，以那個漩渦為“嘴”，將這片區域里所有蘊含著“低語”污染能量的東西，全部吞噬！
這場由“使徒”殘骸精心布置的陷阱。
現在，變成了“星之鑰”的自助餐！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十分鐘。
當最後一只拾荒者的金屬腿被吸入漩渦後。
整個世界，終于重新恢復了平靜。
吸力消失了。
那個灰色的漩渦，也緩緩縮小，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空地上，一片狼藉。
但所有深淵拾荒者的身影，都消失了。
仿佛它們從未出現過。
只有那套屬于灰狼的、破碎的戰甲，還靜靜地躺在那里。
它似乎變得……干淨了一些。
連那些暗紫色的結晶體，都消失了。
而我手腕上的“星之鑰”，終于停止了閃爍。
一行嶄新的、散發著穩定灰色光芒的文字，出現在了屏幕上。
【‘規則’性數據重組完成。】
【正在重啟系統……】
【能量檢測中……】
【能量︰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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