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那樣的。”
陸見星搖搖頭。
這句話很輕，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卻清晰地落入了姜夜璃的耳中。
又過了許久，她才終于有了動作。
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淚痕斑駁的小臉，眼楮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又沉默著埋下去。
“還記你把我的名字加進房產證明時說的話嗎？”
姜夜璃聞言一愣，回想起來那天醉醺醺的場景。
“你說，從那天起，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我當真了。”
他沒有再說下去，沉默再次籠罩了兩人。
巨型中央天井漏下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在突然寂靜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僵，猛地抬起頭，淺紫色的雙馬尾隨之搖動。
“你說......什麼？”
少女的眼神復雜，有委屈，有迷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
陸見星看著她蜷縮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確實不太懂。
不懂這個時代細膩復雜的情感，不懂女孩子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當初在修真界，尸山血海中的生死搏殺才是常態，這些兒女情長，對他而言，太過遙遠和陌生。
陸見星沉默地站在雨中，任憑冰冷的雨水澆灌著。
天井廊橋下的補光燈明明滅滅，映照著他臉上晦暗不明的神情。
他看著她眼底殘存的懷疑和不安，心中一動，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又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姜夜璃。”
“你對我而言......很重要。”
“比我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重要。”
“不必總是懷疑自己......”
陸見星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清澈。
“你......”
少女淚眼婆娑，有些閃躲，卻又忍不住偷偷看他。
天井投下的光線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也映照出他眼底的那份認真。
和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緊張。
又是一陣沉默......
“我......我知道了......”
少女的臉頰再次泛起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囁嚅道︰
“對......對不起......我......”
“沒事。”
陸見星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和雨水，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
指腹的薄繭擦過她嬌嫩的肌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來，別坐在這里了......”
他又向蜷縮在地上的姜夜璃伸出手。
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
“先起來。”
姜夜璃呆了一會，如夢初醒般站起來，卻腿軟得險些跌倒。
“腿有點麻......”
陸見星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和後背，順手將她打橫抱起。
“呀！”
姜夜璃帶著顫音的話還沒說完，身體驟然騰空，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
“唔......放我下來......”
少女的小腿撲騰著，沾著雨水的足尖在空中晃了晃，象征性地抗議兩下，但很快便放棄了。
最終只是乖巧地環抱陸見星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也打濕了他的。
緊緊相貼的冰涼的濕意，卻被彼此的體溫驅散，只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和悸動，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與蔓延。
“我們回去吧......”
“嗯......”
他抱著懷中溫軟的少女，一步步踏出陰暗潮濕的小巷。
阿七的蛛眼閃著藍光，嘎吱嘎吱地跟在後面。
“陸見星.....”
姜夜璃趴在他懷里，輕輕開口，聲音細不可聞。
“我連你從哪里來都不知道。”
“也不清楚你原來真正的身份。”
“等回去之後，都告訴我好不好......”
陸見星沒有猶豫。
“好。”
......
“陸見星......”
少女再次喚了一聲。
“嗯？”
陸見星低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濕潤睫毛，眼神里帶著詢問。
她蜷縮在熟悉的懷抱里，數著他的心跳。
一陣心緒如潮水般涌起。
不想再猶豫了......
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珍貴......
“有的話......我一直想對你說。”
“但我說不出口......”
姜夜璃囁嚅著，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
“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就當我已經說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見星心中一動，卻又有些茫然。
知道？
知道什麼？
他低頭看著少女泛紅的臉頰和微微顫抖的睫毛，一時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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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不敢確定。
“不明白。”
他老老實實地回答，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你......”
陸見星愣神的剎那，姜夜璃忽然仰起頭，揪住他的衣領，輕輕地往下拽。
下一秒，唇上突然掠過溫軟的觸感。
突如其來的生澀一吻堵住了所有話語，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顫抖的薄唇一觸即分。
“現在...”少女的聲音細若蚊吟，臉紅得快要滴血︰
“現在明白了嗎？”
......
她無意識地晃動著懸空的小腿，羞得把頭埋進陸見星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拂過鎖骨。
剛才揪住他衣領的手微微發顫，似乎已然鼓起了畢生的勇氣。
幾秒鐘後，又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穿過天井的晚風再次吹拂，撩起少女額前的碎發。
陸見星一怔，感受著方才唇上這點溫軟的觸感......
“姜夜璃。”
他連名帶姓喚她。
“我明白了......”
阿七啪嗒啪嗒地跟在後面，悄悄地盯著兩人，不停來回偏頭，電子蛛眼閃爍著興奮的紅光。
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它突然怪叫一聲，八腳朝天，冒出一陣青煙......
......
當陸見星濕漉漉地推開門回到房間時，白霓裳正抱劍倚在窗邊。
她已經將地上的藥劑瓶都收拾好，甚至還泡好了兩杯熱茶。
夕陽將她雪白的長發鍍上一層金邊。
听到動靜後，她轉頭瞥見眼前兩人的狀態，輕笑道︰
“看來不需要我多作解釋了？”
姜夜璃手里提著一只冒煙的機械蜘蛛，聞言瞬間漲紅了臉，躲在陸見星身後探出頭︰
“對不起......白姐姐，是我誤會了......”
“無妨......”
白霓裳眼角一彎。
“小姜姑娘，方才確是霓裳唐突了。”
素來清冷的雙眸間，此刻卻綻放出一絲溫柔。
“給你造成了困擾，還望見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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