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比克海峽 11 月 2 日深夜至 11 月 3 日黎明
2318,法屬馬達加斯加,塔馬塔夫港。
“雷諾堡”號的作戰室里燈火刻意調得昏暗,仿佛連燈泡都怕被對岸的炎國探子看見。
菲利普•羅曼把一份嶄新的海圖攤在桌上,手指在一條紅線上狠狠一點︰
“凌晨兩點出港,沿這條舊商路北上,繞過彗星淺灘外側。炎國人不會料到我們在暴雨夜穿淺灘。”
英士蘭聯絡官哈格里夫斯上校皺眉︰“淺灘水深只有二十一米,‘不屈’號吃水九米七……”
羅曼壓低聲線︰“所以讓‘不屈’走外側深水,我三艘裝甲巡洋艦切內線。等他們炮口轉向你們,我們已從雨幕里貼身放魚雷。”
他抬頭,鏡片後的眼楮閃著獵人般的光︰“這叫‘夾心鐵錘’。”
沒人注意到,牆角一台法式發報機悄悄亮了一下——那是潛伏在港內的炎國諜報員,用三分鐘把整條航線化作四組密碼,發了出去。
2355,炎國旗艦“龍淵”號。
作戰室沒有燈,只亮著一座三十厘米的綠色圓形顯示屏。
屏幕上,一圈圈脈沖波紋從中心向外擴散,每當波紋掃到西北方,就跳出一個細小的尖峰。
“雷達室報告,方位三一五,距離四十三鏈,大型金屬回波五艘,航向東北,速度十四節。”
王慶來用指尖描著那道尖峰,像在撫摸一把看不見的刀背。
“把誘餌燈熄了,給他們演一出空城。”
副官陳明低聲復述命令︰“各艦燈火減半,主鍋爐降至巡航,保持雨幕屏蔽。”
“告訴霄漢號,”王慶來補了一句,“把聲吶浮標再向南漂兩海里,讓他們以為我們停得更遠。”
雷達屏幕上,那五個尖峰果然微微調整,像嗅到血腥的鯊群,悄悄向假坐標游去。
0146,聯軍艦隊成兩列縱隊︰
外列——英士蘭戰列巡洋艦“不屈”、輕巡“紐卡斯爾”、驅逐艦“克里斯托弗”。
內列——法士蘭裝甲巡洋艦“雷諾堡”“迪普萊”“費德爾布”。
暴雨把能見度壓到不足五百米,浪頭拍擊裝甲,像無數只手在敲警鐘。
“雷諾堡”號的艦橋上,羅曼舉起夜視望遠鏡,前方漆黑一片,卻總覺得有眼楮在暗處盯著他。
“再確認一次,敵艦雷達波?”
通訊官搖頭︰“儀器沒捕捉到任何無線電測向信號,他們還在老位置。”
羅曼松了口氣,卻不知炎國用的是波長一點五米的脈沖雷達,比聯軍手里的馬可尼測向器整整領先一代。
那台雷達被水密帆布包得嚴嚴實實,代號“黑翼”,每三十秒才發射一次,像黑夜里的蝙蝠,叫一聲便歸于死寂。
0215,聯軍完全進入“口袋”。
口袋北口——“龍淵”“龍驤”兩艘戰列巡洋艦,橫在彗星淺灘正北,炮口壓低,用雷達標定諸元。
口袋南口——“海圻”“海琛”兩艘裝甲巡洋艦,關掉主機,借雨聲漂移,像兩枚暗礁。
口袋底部——十二艘“電”級雷擊艦貼著淺灘,螺旋槳纏滿消音麻繩,航速降至十節,魚雷深度調至一米,確保能在淺灘上方掠過。
雷達室最後一次報告︰“目標已全部進入扇形區,誤差不超過兩百米。”
王慶來戴上耳機,輕聲道︰“點燈,給他們送終。”
0438,第一道照明彈劃破天幕。
那不是普通鎂光彈,而是炎國工程隊改裝的“銀蛇2”——鋁熱劑核心,亮度足以讓紅外線夜視儀過載。
白光在雨里炸開,像上帝按下了快門。
“雷諾堡”號艦橋一瞬間被照得慘白,羅曼看見三百米外“龍淵”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自己。
“全速倒車!”
命令剛出口,雷達早已裝訂好的諸元化作實體——
320 毫米半穿甲彈帶著尖嘯砸進“雷諾堡”二號彈藥庫,火柱從煙囪里噴出十幾米高。
緊接著,“不屈”號艦橋被“龍驤”一次四發齊射命中,司令塔正面裝甲像紙殼一樣被撕成三瓣。
爆炸聲還在回蕩,南方的雨幕里突然亮起十二道幽藍尾焰——電級雷擊艦的魚雷出管。
魚雷以扇形橫切整個聯軍縱隊,浪花在雷頭頂端開出白色羽冠。
“迪普萊”號試圖左滿舵規避,艦艉卻撞進第二枚魚雷的航跡,整個艦體像被巨人折成兩段。
海水灌入炮廓,一百五十毫米炮彈被引爆,二次爆炸把斷口撕得更大,艦員甚至來不及放救生艇。
0512,魚雷扇面結束,炎國戰列巡洋艦開始“放風箏”——保持二十公里距離,用雷達持續標定,半齊射、再半齊射。
聯軍驅逐艦試圖拉煙沖鋒,卻被“霄漢”“霄雲”交叉火力點殺。
雨幕成了炎國的幫凶︰雷達波能穿透水汽,光學測距卻被雨線切碎。
聯軍炮手只能憑感覺開火,彈道高得離譜,炮彈在炎國艦首幾百米外就墜入海中。
“不屈”號最終帶著大火向南突圍,留下一條十公里長的油帶,像黑紅色的尾巴。
羅曼坐在救生艇里,雨水與海水一起灌進軍大衣。
他抬頭,看見“龍淵”號在雨火之間緩緩轉向,艦橋燈光一閃而滅,仿佛巨獸合上了眼楮。
那一刻,他終于明白︰
自己不是獵人,而是被雷達波束提前標好價碼的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