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的意識在黑暗中翻涌，像是被投入沸水的棉絮，先是被灼得刺痛，繼而又被某種溫熱的力量托住。
等他重新聚焦視線時，只覺耳膜嗡鳴——原本扭曲的空間已趨于穩定，卻更令人心悸。
青銅棋盤懸浮在大殿中央，原本裂開的黑棋正滲出金芒，而四周不知何時浮起了萬千棋子。
大的如磨盤，小的似芥子，每一枚都流轉著不同的光華︰有的赤如熔金，裹著灼浪；有的幽若深淵，泛著寒霧；更有幾枚表面爬滿裂紋，卻仍在滲出星屑般的微光。
"歡迎來到天道棋局。"紫煙的聲音比之前更清冷，她臂彎的符文與穹頂星軌交相輝映，"規則很簡單︰選一枚棋子作"命格"，與其余棋子形成共鳴。
成，則生；敗，則...形神俱滅。"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如惡鷹撲出。
冥河的骨鏈雖斷，眼底卻仍燃著瘋癲的火︰"形神俱滅？
我冥河在幽冥道里爬過十八層，還怕這個？"他指尖劃過一枚泛著陰寒氣息的棋子，那棋子竟發出類似骨節摩擦的輕響。
石羽瞳孔微縮。
他注意到冥河選中的棋子表面浮著暗紋，像極了幽冥界的鎖魂咒——那是專門吞噬生魂的凶物。
果不其然，冥河剛將棋子按在棋盤上，棋局便泛起黑霧。
他的布局凌厲如刀，每一步都直取要害，可不過三息，黑霧中突然竄出數道金鏈，精準纏住他的四肢。
"不！
這不可能——"冥河的慘叫戛然而止。
金鏈收緊的瞬間，他整個人如被捏碎的陶俑，碎成齏粉，連殘魂都沒留下半縷。
郭靈萱攥住石羽的衣袖，指尖微微發顫︰"阿羽，他...他就這麼沒了？"
石羽沒說話。
他望著棋盤上那枚空出來的位置，喉間發緊——方才冥河的布局看似完美，實則每一步都在激化棋子的凶性，就像強行給暴龍套上韁繩，終是被反嗜。
"現在，輪到你們了。"紫煙的目光掃過眾人，停在石羽身上時多了分探究，"石盟主，要試試嗎？"
石羽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向懸浮的棋子群。
他沒急著伸手，而是閉目感知每枚棋子的波動︰那枚赤金的太躁，若選它，布局時稍一不慎便會引動劫火；那枚幽藍的太沉，怕是要拖垮整個棋局；還有幾枚表面華麗的，內部竟藏著腐朽的氣息，像被蟲蛀空的古木。
"叮——檢測到特殊能量波動。"系統的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是否消耗5精神力分析棋子本源？
當前精神力剩余15。"
石羽咬牙點頭。
他能感覺到識海像被針挑了一下，刺痛過後，眼前浮現出半透明的數據︰大部分棋子的"契合度"都在30以下，唯有最角落那枚乳白棋子，表面看似普通，契合度竟高達89。
更妙的是，它的能量波動與石羽修煉的《太初訣》有微妙的共振。
"就它了。"石羽伸手接住那枚棋子。
入手溫涼，像握著塊浸過晨露的玉。
郭靈萱的眼楮亮了︰"這枚棋子...和你上次在青丘山采的月光石好像。"
石羽低笑︰"靈萱說得對，它看著溫和，內里卻藏著韌勁。"他將棋子按在棋盤上，指尖泛起淡金光澤——這是《太初訣》運轉到深處的跡象。
布局開始了。
石羽的每一步都不急不緩︰第一子引動東方木氣，滋養乳白棋子；第二子借來南方離火，將木氣煉得更純；第三子又以西方金鋒削去雜氣，第四子用北方水精調和...原本分散的棋子竟漸漸圍攏，像眾星拱月般繞著乳白棋子旋轉。
"這是...包容意境？"紫煙的睫毛輕顫，"他竟能將四種屬性化為一體，不偏不倚。"
郭靈萱攥著的帕子已被汗水浸透，卻仍眼也不眨地盯著棋盤。
她知道，石羽看似隨意的落子，實則每一步都在平衡天道的"偏性"——就像當年他在郭府當贅婿時，既要應付刁難，又要暗中修煉，那份分寸感，是在泥里滾出來的本事。
就在棋局即將完成最後一環時，變故突生！
一道灰影從棋盤裂縫中竄出，正是冥河的殘魂！
他的臉半透明，卻仍扭曲著恨意︰"石羽，你毀我肉身，我便毀你棋局！"他抬手一抓，竟要強行拽走石羽剛落下的棋子。
石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精神力透支的前兆。
他深吸一口氣，念頭沉入識海︰"系統，計算干擾後的補救方案！"
"叮——消耗10精神力，剩余5。
建議︰以第三子為錨，逆轉木火屬性，用"生克連環"補位。"
石羽的指尖滲出冷汗。
他強撐著抬起手，原本要落向"坤位"的棋子突然轉向"震位"。
乳白棋子的光華驟盛，竟化作一道光網，將冥河的殘魂牢牢捆住。
"你...你怎麼可能..."冥河的殘魂在光網中掙扎，聲音越來越弱，最終消散成點點熒光。
棋盤突然發出清鳴。
所有懸浮的棋子同時震顫，與乳白棋子產生共鳴，像是在應和一首天地間最古老的歌謠。
紫煙望著這一幕，嘴角終于揚起笑意︰"成了。"
"這只是第一關。"她廣袖輕揮，原本閉合的穹頂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幽洞，"真正的挑戰，在天機秘境里。"
石羽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感覺識海像被抽空了般空蕩。
他轉頭看向郭靈萱，後者正咬著唇幫他整理衣襟，眼底滿是心疼。
"阿羽，你剛才..."
"沒事。"石羽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兩人都安心不少，"只是有點累。"
紫煙的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又落向那道幽洞。
洞底隱約傳來龍嘯般的轟鳴，混著某種古老的低語，像是在說︰"進來吧，該揭開的，總要揭開。"
大殿的燭火突然搖曳起來。
石羽望著那道緩緩開啟的秘境入口，總覺得有雙眼楮在黑暗深處注視著他——就像前一刻系統提示時，那個比系統更古老的聲音。
"走吧。"紫煙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有些答案，只能在里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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