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人的軍營在裂谷城外延展開來,帳篷連綿,像一片灰褐色的海洋。
自稱賴達的女法師行走其中,步履從容。她那精妙的幻術讓她看起來像是一位布萊頓女人,而非一名樣貌丑陋的烏鴉鬼婆。
這毫不費力。
在升格為更高等的存在之前,她本就是一名布萊頓女巫,只是遠沒有此刻幻化出的容貌這般動人。
但真實容貌重要嗎?
凡人女子不也日復一日地用鉛粉與胭脂涂抹自己,試圖描繪出另一張臉孔?
她只不過是用魔法對自己進行了涂抹,兩者本質並無不同。
她剛剛從東部城牆回來,城內的濃霧中,彌漫著一股令她興奮的氣息。凡人靠近便會被那霧氣誘惑,失魂落魄地走入其中,再無蹤影。可對她而言,這股力量卻像是令人愉悅的朋友,每一次相遇都讓她無比享受。
賴達的目光掃過一個個營帳,最終,她停在了目的地前。兩名高大的諾德士兵守在帳幕門口,上方飄揚著雪蹄家族的旗幟。
她無視了那兩名士兵貪婪地掃視她身體曲線的目光,徑直拉開厚重的帳幕,踱步而入。
帳篷里異常熱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喧囂。
從裂谷領各地趕來的貴族們在兩條長桌旁坐定,長桌上滿是食物和蜜酒,他們正安慰著帳篷的主人——烏爾武夫•雪蹄。
這位雪蹄氏族族長的獨子艾斯蓋爾,在濃霧擴散之初,沒有逃出來,如今失陷在了城內的濃霧里。
同樣被眾人安慰的,還有因甘•黑荊棘。她的母親和兩位兄弟,也都被那片詭異的霧氣吞噬了。
可憐的烏爾武夫,內戰爆發之初,他就失去了作為戰場治療師的女兒莉莉雅。
現在,唯一的兒子艾斯蓋爾也生死不明後。
他一改女兒去世後的頹廢,反而顯得有些亢奮。
他揮舞著一柄沉重的戰斧,在營帳內寬敞的空間里來回踱步,對他人的安慰毫無反應,斧刃劃破空氣,發出低沉的呼嘯。
“我的艾斯蓋爾一定已經前往了英靈殿!”他的聲音沙啞而響亮,“他和莉莉雅會在朔爾的宴會廳里等著我!我們一家很快就能重逢了!”
眾人聞言,一陣唏噓。誰都看得出來,雪蹄氏族的族長這副模樣,分明是心存死志。
與狂躁的烏爾武夫相比,因甘•黑荊棘則顯得過分安靜。她沉默地坐在桌旁,旁人那些無關痛癢的安慰,她一句也听不進去,只是偶爾將平靜的目光投向營帳門口,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賴達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她穿過長桌,來到紫衫鎮領主比約恩的身後。
她微微俯下身,溫熱的氣息拂過比約恩的耳廓,聲音輕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符文已經畫好了,我的大人。”
這聲音讓比約恩的身體微微一僵,一股熟悉的酥麻感從耳根竄遍全身。但他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悸動,畢竟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和自己的“宮廷法師”表現得太過親密。
“干得好。”比約恩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冷淡地夸了一句。
他隨即站起身,面向帳內的眾人,宣布道︰“各位!收復裂谷城的時機到了!”
他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等今日下午風勢變大,我的宮廷法師便會用毀滅符文魔法炸開東西兩邊的城牆。屆時,凱娜的吹息會將這該死的迷霧徹底吹散!”
帳篷內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好戰的諾德人恨不得下一刻就沖進城里殺死罪魁禍首。
精靈?法師?帝國?魔族?
無論敵人是誰,他們的斧頭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一片歡騰中,賴達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營帳。她熟練地穿行在營地里,面對遇上的巡邏士兵毫不避諱,沒一會便來到屬于長矛氏族的區域。
她走進了一處無人值守的帳篷。
帳幕落下,光線瞬間被隔絕。
帳篷里很暗,一種不同尋常的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至極的氣息,仿佛帳篷主人的黑暗情緒已經凝結成了實質,吞噬了所有光亮與喜悅。
賴達對此毫不在意,她甚至享受這種氛圍。她微笑著,在幽暗中緩步搜尋著什麼,那種讓她倍感刺激的體驗,她將再一次感受。
突然,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
下一刻,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背後將她緊緊抱住,溫熱的嘴唇急切地親吻在她的臉頰上。
“我等你等了好久。”
比約恩之子——布蘭德的嗓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顫抖。
“我父親暫時不會來吧?”他貪婪地嗅著賴達發間的香氣,問道。
賴達發出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她任由布蘭德將她圈在懷里。
“那可說不好哦,你得抓緊時間~”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布蘭德的胸膛,語氣像是嘆息又像是催促︰“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和你的父親接觸了。”
布蘭德按著賴達的肩膀,將她完全轉過來,面向自己。他的一只手開始摩挲著賴達光滑的臉蛋,那雙眼楮里燃燒著不正常的、近乎瘋狂的痴迷。
“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了。”布蘭德的聲音壓得更低,“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湊到賴達耳邊,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肌膚。
“等收復裂谷城後,在返程的船上,我的父親會因為慶祝勝利而醉酒。然後,他會‘不小心’掉進水里,淹死。”
“我的妻子也會因為一場意外而離世。”
“到時候,我會和你一起進入瑪拉的神殿,接受 的祝福。”
賴達听後,她的笑容愈發燦爛,她伸出雙臂,環住布蘭德的脖子,吐氣如蘭。
“那我就等著成為尊貴的領主夫人了。”賴達笑著,語氣突然變得擔憂︰“這可是弒親,一但被發現可是人們眼中的重罪。”
“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布蘭德凝視著她的眼楮,鄭重地許下諾言,仿佛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事物比這女人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