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耳邊呼嘯,如同無數怨靈的尖嘯。
不遠處那座凱娜的聖山,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靜靜地守護著天際。
埃德蒙俯瞰著下方飛速倒退的林海,那片死寂一直延伸到高吼峰的山腳,不如說是從那里延伸過來的,這發現讓他心中的怒火愈發灼熱。
凱娜啊,有惡徒在玷污你的美麗,請讓我展示憤怒的風暴。
哪怕殺婦女,斬幼童,也要將這邪惡逐出我們所深愛的世界。
空氣冰冷而稀薄,刮得埃德蒙臉頰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一心向前。
“你對學院前幾期的畢業學員了解多少?尤其是擅長煉金術的布萊頓女人?”半空中,埃德蒙一夾馬腹,壓抑的聲音被狂風撕扯得有些變形,卻依舊清晰地傳入了身後不遠處的艾莉安耳中。
身下的飛馬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發出一聲穿雲裂帛的嘶鳴。也不管身後那個沒翅膀卻會飛的人類玩意能不能跟上,雙翼奮力一扇,純白的光羽在空中劃出炫目的軌跡,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白色閃電,朝著紫衫鎮的方向猛沖而去。
艾莉安加大魔力輸出,飛了一會確定跟不上後,便放棄了徒勞的追逐,轉而抬起手,指尖在唇邊輕輕一點。一道微不可察的魔力波動擴散開來。
“我了解的不多,稍後我會通過法術傳訊,直接聯系學院的煉金系導師詢問。”艾莉安的聲音清晰地在埃德蒙的腦海中響起,沒有受到一絲狂風的干擾。
埃德蒙微微點頭,算是收到了回應。他的視線始終牢牢鎖定著遠方地上那個模糊的輪廓,那里是他的家鄉,紫衫鎮。
他再度催促坐騎,凱娜遭受的傷害讓他無法忍受任何一絲一毫的耽擱。
飛馬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它只想仰天嘶鳴,抱怨主人這毫無馬性的壓榨。可它剛張開嘴,迎面灌入的狂風便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塞滿了它的口腔和喉嚨,嗆得它連連低頭,一連串響亮的噴嚏在高空炸開。
隨著地平線上的輪廓逐漸清晰,一座依山而建的城鎮展現在眼前。看到熟悉的景象,埃德蒙心中的暴戾稍稍平復,他輕勒韁繩,飛馬的速度終于緩緩降了下來。
紫衫鎮外圍的哨塔上,一名衛兵正百無聊賴地倚著牆垛,打著哈欠。他習慣性地抬頭望了望天,卻猛地一愣。天際線上,一個白色的小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放大。
外鄉的獅鷲跑天際來覓食了?這是他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他來不及多想,轉身一把抓住了懸掛在哨塔立柱上的警鈴拉索,用勁不停搖拽。
“當!當!當!當!”
急促而刺耳的鈴聲瞬間劃破了小鎮的寧靜。
鎮內,原本稀稀拉拉的街道上立刻騷動起來。十余名穿著長矛氏族罩袍、武器五花八門的衛兵從各處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慌亂地扣緊自己的頭盔。他們在哨塔下集結,順著塔上同伴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那個越來越近的白色“怪物”。
“快!去召集獵戶!弓箭手準備!”一名衛兵隊長高聲呼喊著。
幾名衛兵立刻彎弓搭箭,箭頭閃爍著微光,對準了天空中那個不斷逼近的身影。他們甚至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麼,但來自天空的威脅,足以讓他們做出最直接的反應。
就在弓弦即將被松開的瞬間,一聲古老而威嚴的怒吼從天而降。
“zun viik!”【解除武裝】
音節化作無形的沖擊波,從天空中席卷而下。那十余名衛兵只覺得手腕一麻,仿佛被巨錘砸中,手中的長弓、劍盾、斧槍瞬間脫手而出,叮叮當當地散落了一地。
他們驚駭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再抬頭時,才終于看清了來襲者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什麼獅鷲,而是一匹有點眼熟的飛馬,馬的脊背上覆蓋著純白的光翼,神聖而威嚴。馬上,還坐著一位身披重甲、看不清面容的騎士。
埃德蒙駕馭著飛馬,緩緩降落在依高吼峰山腳下那座石制城堡前。
衛兵們手忙腳亂地撿起自己的武器,重新擺出警惕的姿態,將他團團圍住,但沒有人再敢輕易上前。
在一片緊張的寂靜中,埃德蒙抬起手,緩緩拉開了覆蓋著面部的頭盔面罩,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是我。新來的那個法師在哪?還有,鎮里其余的士兵呢?”埃德蒙的聲音低沉。當他站在這片土地上,高吼峰那熟悉的氣息便撲面而來,聖山仿佛在與他共鳴,傳遞來一股混雜著哀傷與欣喜的復雜情緒。
“啊,埃德蒙少主!”看清他面容的衛兵指揮官發出一聲驚呼,周圍的衛兵們也紛紛松了口氣,慌忙收起武器,手腳麻利地去打開城堡的大門。指揮官快步上前,恭敬地回答道︰“領主大人前幾日接到了黑荊棘氏族的緊急求援,帶著賴達女士和大部分軍隊前往裂谷城了,布蘭德少主也隨軍出征。”
“那個法師叫賴達?”埃德蒙的眉頭皺得更緊,“她現在在父親和兄長身邊?她的住所在哪?帶路。”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旁,現出艾莉安的身影。
衛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又握緊了武器。但看到埃德蒙毫無反應,只是瞥了艾莉安一眼,他們才又強壓下緊張,重新放松下來。
“是,少主,請跟我來。”指揮官不敢怠慢,立刻應下,轉身在前面引路。
埃德蒙邁開大步,跟在指揮官身後,穿過城堡的外庭。他注意到,在城堡的一側,一座嶄新的塔樓正在施工中,腳手架搭起了高高的輪廓,石料和木材堆放在一旁,卻不見一個工人的身影。
指揮官指著工地旁一棟獨立的小木屋,對埃德蒙說︰“少主,這里就是賴達女士的臨時住所。面前這座還沒完工的法師塔,是領主大人特意為賴達女士下令建造的。”
埃德蒙沒有多問,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棟小木屋,然後在指揮官和艾莉安的目光中,抬起穿著鋼靴的右腳,用盡全力一腳踹在了木屋的房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