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尸體。
腐敗的朝生路。
文瀟摸索骨骼的走向,
尋找熟悉的腕骨,確認其身份。
晚娘,捷律,小小,阿橫。
來自不同人身的骨頭組成一副完整的骨架,卻唯獨……沒有阿宥的部分。
詭異的燻香迷蒙人的意識,文瀟突然覺得……自己很疲憊。
真把人當外國人整!!實在太過分了。我對作者表示深深的譴責……
離開這里吧。
她的腦海中涌現出無限的意念,繁花遮住了文瀟所處地的無邊恐懼。
她其實是害怕死亡的。親人、友人、還有自己的。生命逝去後,披上腐爛的虛假殼象,驅離難過的虛偽。
小卓大病一場,因為雲光劍的碎裂。
當毒素從四肢蔓延進心脈,這一代白澤神女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那麼臨走之前,
她又能為人、妖兩界的和平做什麼呢。我們都在嘗試接受身邊人的逝世,
而劇最後一幕的死亡,遲遲沒有上演。因為他們都在等待著已經準備獻世犧牲的角色來到命中注定的場景,
坦然面對自己的結局。
終有一天,都有死亡,或早或晚而已。文瀟常在心里說服自己。
可真到了那一步,仍舊會心有膽懦……文瀟試著閉上雙眼,雙手捧起逝者的臉頰,為其念誦往生經。
像……像自己的骨骼,
心中起伏異樣的波動,那樣手臂損傷的部位翻露筋肉與骨頭。
和她曾遇到的小白狐,很相像。
其實至始至終都沒有阿宥,
文瀟……
你是不是出現幻想了。時光山谷里,乘黃與初代神女出現。文瀟倚在神樹旁,
陷入睡夢里……
遲遲覺不醒。
耳邊白澤令附著的葉玉,輕輕隨風響,她的思念里藏著難消的鼓勵,
孤獨的影子躺在地上,攜塵飛臨……世界的盡頭撥異神經奏成的弦音,
有日晷伴身旁,偶然的歇息,足以支撐以後的生活……
我恨阿宥,
可我也喜歡阿宥,
因為她讓我知道…世界的空寂能夠被重新填滿顏色。繁花綠草,娟麗秀澀。
一場讓人流連,提醒回返的夢魘……
英磊睜著大眼默默流寬面條淚,截住大妖遞向白玖的紙巾擦眼淚,擤了擤哼鼻涕。
本就是感冒的狀態,白玖腦袋發懵。他看向趙遠舟,像沒頭腦里的不高興。
有頭腦的趙遠舟無奈笑……把新的沒拆封的整包紙交給白玖。白玖移動紅燙的臉,
捧著感冒藥喝一口。隨後,捂緊厚實的大襖,選擇不跟英磊這個沒頭腦一般計較。
“神女大人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悶悶得哭,看得文瀟這個當事人都忍不住摸摸他這個小孩的腦袋,
“小英磊,”
“。”
“可是神女姐姐大人,”小英磊捧著臉,靠在桌子上。“演的就不是真的嗎?”
“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昆侖,”
“如果說這些都是假的,
難道與之伴生的我也是假的嗎?”明明我有自己的思想啊。
“小卓大人哥哥,你的感冒好些了嗎?”白玖指了指自己,臉上問號???
“看,
白玖弟弟也知道自己是白玖弟弟。”
“神女姐姐大人,你認識文瀟嗎?”趙遠舟將杯中的清水輕輕彈在文瀟臉上,
當文瀟滯凝的眼眸有神,她視野里的英磊卻變成……離侖家的槐精小妖。
是緝妖小隊曾在槐江谷遇見的小女孩。但是貌似,文瀟並沒有見過她,
所以這個時段,她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清水是去除迷暈的最好良藥。原來……橫尸遍野的焦灰山林,只有三個人。
“我攔不住你。”
“文瀟,你怎麼想來到這里。”初代神女之前的山林。大火肆虐過的山林,青鳥與山鬼訣別的山林。
“趙遠舟?”文瀟的意識還有些不清醒,她一眼就捕捉到他們的異常。
“你們的眼神好奇怪?”
“文瀟,你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嗎?”眼前一綠,一面銅鏡出現在文瀟的面前……
趙遠舟眼里的文瀟,更像曾著綠色衣裳的阿宥,而唯有的愈發明顯的差異……不再有分別。
多奇怪,明明大荒就有山林,明明文瀟就在大荒,為什麼她和阿宥就沒有正式見過面。只有在夢境里,兩人才會正式相識。
我不是文瀟哦。
我不是卓翼宸哦。
我也不是其他人哦。
我就是你啊。
另一個世界的你啊。
文瀟,你暢游在不同時間的故事里,沒有發現這之間的種種巧合嗎?
春水碧雲天,畫船听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似月凝霜顏。
她就像月亮,搗藥時順便挽起袖衫,那白皙的手腕,仿佛一殼珍珠蚌里的圓珍珠。
因為愛她,所以成為了她?
“趙遠舟,你別想騙我。”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鏡盤,文瀟癟了癟嘴唇,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轉過頭,不去看趙遠舟,
氣氛僵持不少,
旁邊小槐精悄眯眯地舉手提醒道,“那個,咱們是不是該注意一下場合。
……你們看。”她的聲音像漏氣似的…發虛。
漫山遍野幽靈林立,猩紅的眼眸透露出它們的敵意。與攻擊所向。趙遠舟拽住文瀟的手,將她護在身後。
青光幽幽,
一柄器傘撐開,擋住雪花飄凌的寒冬,春、夏、秋、冬。
春已來,
冬怎可去而復返。
是的,春意。文瀟接收的天地之間的引領萬物甦醒的生機。
凜冬,死意彌漫,蕭條的地景,常叫人更堅定理想,因此 的考驗也會隨之到來。
美麗的風景不錯。萬物俱寂亦期許……明媚的朝陽跨過山水,來到它們的故鄉。我不是我,我又是我。
“阿宥……”
“你回來……好不好。”
與化妖的溫宗瑜大戰的最後一刻,文瀟只來得及看清她的最後一眼。
最先消失在視野里的是她的面容,最後在腦海中消散的也是她的面容,
踫不到她的手,
看不到她的眼,
文瀟哭得失聲,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她的蹤跡。
但不知道……到底是那一場戲沒上演,還是因為經歷的悲痛巨大,而讓大腦自動封閉了那段回憶。
我會在時間的最末端等待你,
與你遇見。
“阿宥……你想要的自由,”
“就是死亡嗎?”文瀟放開那片綠葉,任其自由飄飛遠去。
我的故事講完了,希望有有緣人,能夠將這本故事續寫。……因為我暫時不能�,
我想要找到她。
文瀟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落地,
親手結束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