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深,大廳里的喧鬧聲漸漸小了。安吉爾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打起呼嚕。
    赫斯克把最後一個酒杯擦干淨,順手關掉了唱機。
    轉頭看了一眼喝的不省人事的安吉爾,無語的捂了一把臉,隨後走上前去,將他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夏莉揉著發酸的眼楮,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笑意︰“今天真開心啊……”
    我站在一扇窗邊,靜靜的看著外面。那紅色光影透過玻璃,鑽入其中,撒滿了紅色的。
    很快,大廳里就只剩下我和夏莉。
    夏莉打了個哈欠,開始收拾桌上散落的餐盤。
    “放著吧,”我說。“明天再弄。”
    夏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那……晚安,阿拉斯托。”
    “嗯。”
    夏莉的腳步聲突然停住了。我轉頭看去,發現她又折返回來,站在樓梯口欲言又止。
    "阿拉斯托..."她絞著裙擺,聲音比平時小了很多,"今天我爸他..."
    我擺擺手打斷她︰"沒事。"
    她抬起頭,眼眶有點發紅︰"可是..."
    "don"t orry."我語氣輕松地重復了一遍,順手把歪掉的桌布扯平。
    夏莉盯著我看了幾秒,欲言又止。最後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那...晚安。"
    “去睡吧。”我朝樓梯抬了抬下巴。“明天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呢。”
    她點點頭,轉身時裙擺劃出一道弧線。走到樓梯拐角處又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混雜著歉意、擔憂,還有些我說不清的東西。
    “晚安。”她最終只吐出這兩個字。
    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我環顧四周。
    空酒瓶東倒西歪,蛋糕殘渣散落在桌布上,一把椅子還翻倒在地上——和幾個小時前的歡聲笑語相比,現在安靜得有些陌生。
    我彎腰扶起那把椅子,順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瓷片。看來有人打碎了杯子,但當時誰都沒在意。
    壁爐里的火光跳動了一下,把影子拉得很長。
    我拿起最後一個空酒杯,對著燈光看了看,杯底還殘留著一滴暗紅色的酒液。
    我抬手讓壁爐里的火焰熄滅,並關上最後一盞燈,讓黑暗填滿整個大廳。
    陰影之下,我猩紅的眸子在黑暗中泛著光,像是兩滴未干的血。
    我站在大廳中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杯中的冰塊早已融化,只留下幾道模糊的水痕。
    窗外的火光忽明忽暗,在地板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我盯著那些跳動的光影看了會兒,突然覺得胸口發悶。
    “嘖。”
    放下酒杯時,玻璃與桌面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音在空蕩的大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我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領結,邁步向門口走去。皮鞋踩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但每走一步,那種說不清的煩躁就加重一分。
    手搭上門把時,我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長桌上散落著沒收拾的餐盤,一把椅子翻倒在地,角落里還躺著食物殘渣,幾個小時前的歡聲笑語,現在只剩下這一片狼藉。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夜風夾雜著硫磺的氣息撲面而來,我下意識眯起眼楮。
    我邁出門檻。面前是地獄永夜中蜿蜒的小路。至少在這里,我不必再強顏歡笑。
    身後,客棧的輪廓漸漸隱沒在夜色里。只有頂樓的一扇窗戶還亮著燈——可能是夏莉還沒睡。
    走出客棧溫暖的燈光範圍,我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腳下的碎石路漸漸變成鋪著劣質地磚的街道。
    我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緊不慢地走著。地獄的夜晚永遠籠罩著一層暗紅色的霧靄,連路燈都顯得格外昏黃。
    拐角處,幾個衣衫襤褸的惡魔正在分贓,硬幣的叮當聲和布料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們看到我時明顯僵住了,其中一個甚至不小心把幾枚硬幣掉在了地上。
    巷子深處傳來曖昧的呻吟聲,但很快變成了驚恐的抽氣。
    我目不斜視地走過,卻能感覺到有雙眼楮正從某個破舊的窗簾縫隙里偷偷張望。
    街邊的酒館門口,兩個正在斗毆的家伙突然停下了動作。其中一人還保持著揮拳的姿勢,卻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動彈不得。
    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
    我能感覺到無數道視線黏在我背上——好奇的、畏懼的、不懷好意的。但當我轉頭看去時,那些目光又都齊刷刷地躲開了。
    一個醉醺醺的惡魔不小心撞到了我身上。等他看清我的臉時,酒立刻醒了大半,連滾帶爬地退到牆邊,嘴里不停地道歉。
    我沒有理會,只是繼續向前走。皮鞋踩在潮濕的路面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身後,那些竊竊私語又漸漸響起,但始終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
    這條街上的每個生物都知道——有些存在,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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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走過第七街的拐角,突然感到後頸一陣刺痛——那種被電子設備鎖定的感覺又來了。
    “嘖……”
    停下腳步,我側頭看向右手邊的小巷。三個穿著廉價皮衣的低階惡魔正縮在垃圾桶後面,其中那個綠皮的家伙舉著最新款的vox牌手機,鏡頭還在微微反光。
    他們顯然沒料到我會察覺。綠皮的手一抖,手機“啪嗒”一聲掉在潮濕的地面上。
    旁邊兩個同伙頓時慌了神,你推我搡地往巷子深處退去。
    我慢慢轉身,皮鞋在潮濕的路面上碾出半圓的水痕。巷子里的動靜立刻停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一步。
    兩步。
    我走進巷子時,他們三個已經退到了死胡同里。綠皮的手死死按著刪除鍵,屏幕上的照片卻怎麼也刪不掉。
    “晚、晚上好,先生……”紅皮惡魔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整理了下袖口。這個動作嚇得紫皮的那個直接跪在了地上。
    “求您——”
    他的哀求被一陣詭異的"沙沙"聲打斷了。巷子里的陰影突然活了過來,像粘稠的石油般爬上他們的腿。
    “等、等等!我們只是……”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淒厲的慘叫打斷。緊接著是肉體撞擊磚牆的悶響,骨骼斷裂的脆響,還有某種黏膩的、令人不適的撕裂聲。
    大約三分鐘後,一切歸于平靜。我走出巷子時,順手撢了撢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整理著袖口從巷子里走出來,外套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路過一個積水坑時,我瞥見水面倒影中的自己,那表情平靜得就像剛喝完下午茶。
    路燈下,我的影子似乎比剛才濃重了些。
    而巷子里,只剩下一個還在閃爍的手機屏幕,和幾灘正在滲入地磚縫隙的暗色液體。
    “現在的年輕人啊……”我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總是不懂什麼叫……肖像權。”
    至于巷子里那幾個?
    明天太陽升起時,如果地獄有太陽的話。他們就會重新拼湊好自己。畢竟在這里,死亡從來都不是終點。
    這只是個……小小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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