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刀劈面而來的剎那，甦晚旋身閃避，鬢邊一縷青絲飄落在地。二當家猙獰的面孔在眼前放大︰"甦老板何必自尋死路？"他刀鋒一轉，橫削向甦晚腰腹，"相爺許我漕運總督之位，可比跟著你們強多了！"甦晚後仰躲過刀鋒，袖中銀針激射而出，卻被對方用刀背格開。打手們趁機圍攏，刀光如網罩下。危急關頭，廂房梁上突然躍下三道黑影，劍光如雪片紛飛，瞬間割開三名打手的咽喉——是蕭臨淵留下的夜雨閣暗衛！二當家見勢不妙，猛地擲出煙霧彈，轉身就逃。甦晚捂住口鼻沖出濃煙，卻見那叛徒已翻上牆頭。她抄起地上鋼刀全力擲出，刀身貫入二當家後心，帶著他重重栽倒在牆外臭水溝里。
暗衛首領抹去劍上血跡︰"王妃無恙？"甦晚搖頭，疾步回到大當家尸身旁，從他緊攥的掌心里摳出半張燒焦的貨單。模糊字跡顯示，三日前有批"白堿"經漕幫運往雁門，押運人赫然是相府管家！她將殘頁揣入懷中，忽听前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官兵！暗衛立刻架著她越牆而出，身後傳來衙役的驚呼︰"漕幫大當家遇刺！快報丞相大人！"甦晚在顛簸的馬背上攥緊韁繩，寒意從指尖竄到心底。沈修遠這招夠毒，若她此刻露面，弒殺漕幫首領的罪名就坐實了。
藏身之處是城南破敗的土地廟，暗衛點亮火折子時，驚起一窩老鼠。甦晚借著微光細看那半張貨單，在"白堿"字樣旁發現個模糊的印章——"燕"字缺了上半部，正是北燕商隊專用的暗記。她突然想起蕭臨淵今晨的話︰"硝石現于雁門關..."而漕幫貨單上的"白堿"，分明是硝石的代稱！正思索間，廟門吱呀作響，暗衛瞬間劍拔弩張。來者卻是滿身血污的青竹，懷里緊抱著個包袱︰"小姐，商行被查封了！老周他們全下了大獄！"她哽咽著展開包袱，里面是甦晚藏在密室的賬冊，"奴婢從狗洞爬出來時，看見相府的人往咱們庫房搬硝石！"甦晚眼前一黑，終于明白沈修遠的全盤算計︰先栽贓甦氏私運硝石，再借搜查之名將真硝石偷運入庫，最後坐實她通敵叛國之罪！
更漏顯示子時過半，甦晚換上暗衛找來的粗布衣裳，將臉抹黑。青竹死死拽住她衣袖︰"小姐要去哪？"甦晚將淬了毒的銀針別入袖口︰"相府。"暗衛聞言跪地勸阻︰"王爺嚴令您不得涉險！"甦晚冷笑︰"等你們王爺從朝堂脫身，硝石怕是已經炸了皇陵！"正僵持間，土地像後傳來三聲貓頭鷹叫——是夜雨閣的暗號。暗衛首領神色頓松︰"青龍使來了！"果然，片刻後一個精瘦漢子鑽進來，腰間懸著的青銅面具顯示他在夜雨閣的地位僅次于閣主。青龍使單膝跪地︰"王妃，王爺已控制雁門關局勢，命屬下護送您去個安全地方。"甦晚不為所動︰"硝石呢？"青龍使壓低聲音︰"王爺假傳聖旨調離守將，現已截獲八成硝石，剩余部分..."他忽然噤聲，從懷中取出個皮囊，"這是在漕幫貨船底艙找到的。"
皮囊里裝著張絹布地圖，標注著皇陵地宮的密道。而在神道入口處，赫然畫著個朱砂骷髏標記！甦晚渾身發冷，沈修遠竟真敢打龍脈的主意。她猛地起身︰"備馬，我要去皇陵。"青龍使橫臂阻攔︰"王爺有令——"話音未落，廟外突然箭如雨下！一支火箭穿透窗紙，釘在供桌上熊熊燃燒。透過門縫望去，數十名黑衣人已將土地廟團團圍住，為首者手持相府令牌，正是白天那個禁軍統領！"交出逆犯甦晚，饒你們全尸！"叫囂聲中，青龍使突然劈手打滅火燭，在甦晚耳邊急道︰"密道在神像後，直通城外亂葬崗！"說罷吹響骨哨，帶著暗衛們殺出廟門。刀劍相交聲里，青竹拼命推著甦晚往神像後躲。剛挪開神像底座，一支弩箭突然射穿青竹肩膀！甦晚反手三根銀針射出，暗處傳來慘叫。她咬牙將青竹推入密道，自己卻轉身沖向戰團——夜雨閣眾人已倒下大半，青龍使獨戰十余人，背上插著兩支羽箭。
甦晚抓起地上長劍加入戰局，招式雖不如夜雨閣精妙，卻勝在刁鑽狠辣。一個黑衣人從側面偷襲，被她回身刺穿咽喉。熱血噴在臉上時，她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也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夜。青龍使趁機斬殺兩名敵手，拽著她退到廟柱後︰"王妃快走！王爺的計劃不能..."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胸膛！甦晚扶住他癱軟的身體，摸到滿手溫熱血漿。垂死的青龍使用最後力氣塞給她一塊鐵牌︰"找...守陵人..."頭一歪再無聲息。
密道潮濕陰冷，青竹肩頭的血在台階上拖出長長痕跡。甦晚撕下衣袖為她包扎，腦中思緒翻騰。鐵牌上"丙辰七九"的編號，正是皇陵戍衛軍的暗記。若蕭臨淵早已在守陵軍中安插人手，或許還有轉機...前方出現微弱亮光，兩人爬出密道，竟真置身于亂葬崗中。朔風卷著紙錢呼嘯而過，遠處皇陵神道在月光下如蒼龍匍匐。青竹虛弱地指向山腳︰"那邊...有燈火..."果然，半山腰的守陵人小屋亮著豆大燈光。甦晚攙著青竹踉蹌前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沈修遠既然敢對夜雨閣下死手，說明朝堂上的博弈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蕭臨淵此刻在宮中，怕是也身陷險境...
小屋門吱呀打開時，甦晚的銀針已抵在來人喉間。對方卻不閃不避，舉起油燈照出自己的臉——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兵，缺了只耳朵。"老夫等候多時了。"他側身讓路，屋內簡陋木桌上竟擺著套折疊整齊的守陵軍服，"王爺飛鴿傳信，要老夫助王妃混入地宮。"甦晚盯著他空蕩蕩的右袖︰"您曾是夜雨閣的人？"老兵笑了笑，露出滿口黃牙︰"老夫是上代閣主的影衛，如今替小主子看著龍脈。"他從灶膛掏出個油布包，"今早有伙人抬著箱籠進了地宮，說是奉旨修繕，可箱底滲出的粉末..."甦晚接過布包，里面是些白色結晶，舔之味苦——正是硝石！她渾身血液都結了冰︰"地宮現在有多少人？"老兵系緊空袖管︰"三十守陵軍，二十個工匠，還有..."他忽然噤聲，吹滅油燈。透過窗縫望去，一隊黑影正沿著神道疾行，為首者紫袍玉帶，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沈修遠竟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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