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破曉，甦晚已披衣立于庭院，指尖捻著從蕭臨淵傷口刮下的毒痂，在晨露中泛著幽藍光澤。這種名為"寒鴉散"的劇毒，唯有北燕皇室暗衛才會使用。青竹捧著熱帕子匆匆走來，卻被院門外一陣急促馬蹄聲驚得摔了銅盆。黑衣信使滾鞍下馬，遞上封火漆密函︰"王爺命屬下即刻呈送。"甦晚劃開漆印，信箋上寥寥數字卻讓她渾身血液凝固︰"黑水關守將高毅昨夜暴斃，硝石下落不明。"信紙飄落雪地，被隨後趕來的老周一腳踩住。這位嶺南老掌櫃胡須上結滿冰碴，卻掩不住眼中驚惶︰"東家，咱們派往漠北的糧隊被劫了！"甦晚喉間涌起鐵銹味，才驚覺自己咬破了舌尖。短短十二個時辰，商路、邊關、朝堂三方告急，這絕非巧合。
書房內，甦晚將大梁輿圖鋪展案頭。黑水關、漠北商道、京城相府三點連成一道猙獰弧線，像把彎刀抵在王朝咽喉。她蘸墨在"黑水關"上重重畫圈，墨汁暈開如血。"高毅死得太巧。"蕭臨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驚得她筆尖一顫。他臉色仍蒼白，卻已換上朝服︰"卯時兵部急報，說是突發心疾。"甦晚轉身為他系玉帶，指尖觸到他腰間暗藏的軟劍︰"你傷未愈..."蕭臨淵捉住她手腕，將一粒冰涼的玉扣塞入她掌心︰"今日大朝議，沈修遠必借機發難。若情況有變，捏碎此物。"他唇上血色淡得幾乎透明，眼神卻銳利如刃，"商盟那邊..."
話未說完，院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踏步聲。透過窗縫望去，竟是一隊禁軍將商行團團圍住。為首統領高聲道︰"奉旨查緝私運硝石逆黨！"老周慌慌張張沖進來︰"他們抬著相府的令箭！"甦晚冷笑一聲，從暗格取出太後所賜玉如意捧在手中，推門迎向凜冽寒風︰"這位大人，搜查皇商需持聖旨或大理寺文書，相府何時能調動禁軍了？"統領面色微變，卻見蕭臨淵緩步而出，玄色官袍上金線繡的麒麟在雪光中灼灼逼人︰"陳統領，你腰間掛的可是羽林衛虎符？"這一問如雷霆劈下，那統領頓時汗出如漿——私調禁軍已是死罪，盜用虎符更要株連九族。
待禁軍狼狽退去，蕭臨淵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袖口染上點點猩紅。甦晚扶他回屋，才發現他後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你早知今日有這一出？"她邊煎藥邊問。蕭臨淵閉目調息︰"沈修遠要坐實我們勾結北燕的罪名，必先潑髒水。"他忽然睜眼，"商盟二十四家里，可有能接觸到糧隊路線的人？"甦晚藥勺一頓，想起昨日在醉仙樓簽契時，漕幫二當家曾詳細詢問過漠北糧隊的出發時辰。她剛要開口，窗外信鴿撲稜稜落下。這次的字條更觸目驚心︰"硝石現于雁門關，守將拒查，疑已叛變。"雁門關！甦晚指尖發冷，那里距皇陵不過百里，若用硝石炸毀龍脈...蕭臨淵已起身佩劍︰"我需即刻面聖。"甦晚突然拽住他衣袖︰"等等，漕幫近日可有人去過雁門？"兩人目光相撞，同時想起那個行蹤詭秘的二當家。
午時三刻，甦晚以送藥為由闖入漕幫總舵。廳堂里酒氣燻天，二當家正摟著歌姬調笑，見她不請自來，臉色頓時陰沉︰"甦老板擅闖私宅，不合規矩吧？"甦晚將藥包擱在桌上︰"听聞大當家染風寒，特來探望。"二當家皮笑肉不笑︰"大哥去滄州了。"話音未落，後院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甦晚佯裝失手打翻茶盞，趁眾人低頭時疾步掠向後院。最里間的廂房門窗緊鎖，卻擋不住里面痛苦的呻吟。她踹開門，只見漕幫大當家被鐵鏈鎖在柱上，胸口插著支燕尾鏢——正是北燕死士的標記！老人見她闖入，渾濁的眼里迸出亮光︰"快走...老二投了北燕...糧隊...硝石..."話未說完便斷了氣。甦晚轉身欲退，卻見二當家帶著打手堵住院門，手中鋼刀泛著寒光︰"既然甦老板什麼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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