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窗欞，甦晚從夢中驚醒，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又是那個夢。
夢里，滂沱大雨中，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向她伸出手。她明明想抓住那只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距離。每次即將觸踫到的瞬間，夢就醒了。
窗外天色尚暗，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甦晚披衣起身，點燃燭火。銅鏡中的自己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這已經是連續第七天做同樣的夢了。
"姑娘，您又沒睡好？"春桃推門進來，手里端著熱茶，"要不要請陳大夫開副安神的方子？"
甦晚搖頭，接過茶盞。溫熱的茶水入喉，卻驅不散心頭那股莫名的空落感。自從一個月前那場皇宮地下的變故後，她總覺得心里缺了一塊，卻又說不清到底缺了什麼。
"今日攝政王府送來帖子，邀您去為太妃診脈。"春桃遞上一張燙金帖子，"送帖的人說，王爺特意囑咐，若您身體不適，改日也可。"
甦晚指尖微微一顫。攝政王蕭臨淵——那個在朝堂上讓她莫名落淚的男人。每次見到他，胸口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疼。更奇怪的是，她分明記得自己從未與他有過深交，可身體卻似乎記得什麼。
"備車吧，我沒事。"甦晚放下茶盞，"太妃的頭痛癥耽擱不得。"
春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出去準備馬車。
甦晚打開妝奩，取出一塊藍色晶體碎片——這是她在太醫署藥庫找到的奇怪物件，觸手微溫，偶爾會發出淡淡藍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東西很重要，便一直隨身攜帶。
碎片今日格外安靜，仿佛只是塊普通石頭。甦晚嘆了口氣，將它放回暗格。
攝政王府比想象中簡樸，沒有奢華的裝飾，唯有庭院中幾株老梅透著古樸的韻味。太妃是已故先帝的嬪妃，蕭臨淵認祖歸宗後，便將她接出冷宮奉養。
"甦姑娘來了。"太妃慈眉善目，招呼她坐下，"其實我這頭痛已經好多了，是臨淵那孩子太過緊張。"
診脈時，甦晚注意到太妃腕上戴著一串奇特的珠子——每顆珠子中心都有一點藍光，與她妝奩中的碎片如出一轍！
"太妃，這手串..."
"哦，這個啊。"太妃笑著褪下手串遞給甦晚，"是臨淵給的，說是能安神。我戴著確實睡得踏實些。"
甦晚接過手串，珠子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溫熱感順著手臂蔓延。她眼前突然閃過幾個零碎畫面︰黑暗中的劍光、滿天的血月、還有...一雙飽含痛楚的眼楮。
"甦姑娘？"太妃擔憂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你臉色很差。"
"沒事。"甦晚勉強笑笑，將手串還給太妃，"這珠子很特別，王爺從何處得來？"
"他沒說。不過..."太妃壓低聲音，"自從一個月前那場變故後，他就經常深夜外出，有時帶回些奇怪的東西。有次我見他對著塊藍色石頭說話，神情哀戚得緊..."
甦晚心頭一震。藍色石頭？莫非也是那種碎片？
診畢開方後，太妃堅持留她用午膳。剛走出內院，甦晚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蕭臨淵。他身著墨色錦袍，腰間懸著長劍，比朝堂上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王爺。"甦晚福身行禮，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蕭臨淵腳步微頓︰"甦小姐。"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卻讓甦晚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母親的頭痛可有好轉？"
"太妃脈象平穩，只需繼續服藥調理即可。"
一陣沉默。風吹過庭院，梅枝輕顫，幾片花瓣飄落在兩人之間的青石板上。
"听說..."蕭臨淵突然開口，"甦小姐最近睡得不安穩？"
甦晚猛地抬頭︰"王爺如何得知？"
那雙深邃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猜的。你眼下有青影。"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甦晚感覺胸口那股莫名的疼痛又來了，她匆匆告辭，幾乎是落荒而逃。
轉過回廊時，她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蕭臨淵仍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藍色碎片，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回到美容院，甦晚將自己關在藥房，試圖理清思緒。太妃的手串、蕭臨淵手中的碎片、自己妝奩里的那塊...還有那個反復出現的夢。這一切有什麼聯系？
她取出妝奩中的碎片放在桌上，鬼使神差地輕聲喚道︰"008？"
沒有回應。碎片靜靜躺著，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008是什麼？她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個名字？
夜幕降臨，甦晚早早熄了燈，卻毫無睡意。窗外又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想起那個夢。夢里的雨，夢里的手...
"姑娘。"春桃輕輕叩門，"攝政王府送來個盒子，說是太妃賜的安神香。"
甦晚開門接過那個雕花木盒。打開後，她呼吸一滯——盒中不是香料，而是一塊足有雞蛋大小的藍色晶體，旁邊還放著太妃白日戴的那串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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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東西的人呢？"
"已經走了。說是..."春桃努力回憶，""物歸原主"。"
甦晚顫抖著將手伸向那塊大碎片。就在指尖觸踫的瞬間，一道耀眼的藍光爆發！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海——
嶺南初遇時他遞來的傘、貢品危機中他擋在她身前的背影、皇陵地宮里他決絕的眼神...還有那個雨夜，他問她︰"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你會怎麼辦？"
"蕭臨淵..."淚水模糊了視線，甦晚緊緊抱住那塊碎片，仿佛它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記憶如拼圖般一塊塊歸位，唯有最後的片段仍模糊不清。她記得地下溶洞里的戰斗，記得n000可怖的真相，記得008系統的聲音...但自己究竟付出了什麼代價才關閉裂縫？為什麼蕭臨淵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隱忍的痛楚？
窗外雨勢漸大，雷聲轟鳴。甦晚擦干眼淚，做出了決定。她需要答案，而現在唯一能給她答案的人，就在攝政王府。
顧不上換衣，她抓起油紙傘沖入雨中。冰冷的雨水打濕了裙擺，卻澆不滅心頭那股熾熱。轉過街角時，一個黑影突然從巷子里竄出，攔住了她的去路！
"甦小姐，這麼晚了要去哪兒？"來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儒雅的臉——是御史中丞杜玉堂。
甦晚後退半步︰"杜大人有何貴干？"
"我家主人想請甦小姐一敘。"杜玉堂微笑著，眼中卻無半點溫度，"關于...你剛剛恢復的記憶。"
甦晚心頭警鈴大作。他怎麼知道？除非...
"你是n組織的人！"
杜玉堂不置可否，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裝置，上面跳動著詭異的紅光︰"主人說，若你想起什麼，就用這個請你去做客。放心，不會傷到平衡者大人。"
他按下裝置按鈕，一道紅光射向甦晚胸口！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劍光如練，將那裝置劈成兩半！
"夜雨閣主？！"杜玉堂臉色大變，轉身就要逃走。
蕭臨淵——沒有戴面具的夜雨閣主——劍尖一挑，割斷了杜玉堂的腳筋。後者慘叫著倒地，竟毫不猶豫地咬碎了口中毒囊，轉眼間七竅流血而亡。
"你..."甦晚看著雨中持劍而立的蕭臨淵，一時語塞。
蕭臨淵收劍入鞘，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你想起來了。"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雨越下越大，兩人站在街心，任憑雨水沖刷。甦晚的傘不知何時已掉落在地，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大部分。"她聲音顫抖，"但最後的記憶還是模糊的。n000...008系統...我付出了什麼代價？"
蕭臨淵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先回府再說。這里不安全。"
攝政王府書房，炭火驅散了寒意。甦晚裹著蕭臨淵給的干爽外袍，手中捧著一杯熱茶。蕭臨淵站在窗邊，背對著她，肩線緊繃。
"n組織還有殘黨。"他聲音低沉，"杜玉堂只是其中之一。他們一直在監視你，等待你記憶恢復的時機。"
"為什麼？"
"因為你是平衡者。"蕭臨淵轉身，眼中是她熟悉的溫柔與痛楚，"只有你能收集全部008碎片，完全修復時空裂縫。"
甦晚放下茶盞︰"那我失去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最後的片段？"
蕭臨淵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輕輕握住她的手︰"你選擇了遺忘我們的愛情記憶，換取兩個世界的平衡。"他苦笑，"008系統執行了記憶重置，但顯然...它留了後門。"
甦晚心頭一震。所以那個夢，是記憶在試圖回歸？所以每次見到他，身體會先于心靈認出愛人？
"碎片..."她突然想到什麼，"是碎片幫我恢復了記憶！"
蕭臨淵點頭︰"008沒有真正消失。它分裂成七塊碎片，散落在不同時空節點。每收集一塊，你的記憶和力量就會恢復一部分。"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碎片，與甦晚帶來的那塊放在一起。兩塊碎片自動吸附，藍光更盛。
"我一直在尋找這些碎片。"蕭臨淵輕聲道，"一方面是為了保護你，另一方面..."他頓了頓，"我自私地希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你也能想起我。"
甦晚眼眶發熱。她伸手撫上蕭臨淵的臉頰，觸感如此熟悉，仿佛這個動作已做過千百次。
"我記得你的眼楮。"她哽咽道，"在夢里，我總差一點就能抓住你的手..."
蕭臨淵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住。甦晚听到他心跳如雷，感受到他微微發抖的手臂——這個在世人眼中冷酷無情的夜雨閣主，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
"還有五塊碎片。"他在她耳邊低語，"n組織也在尋找它們。接下來會更危險..."
甦晚靠在他胸前，閉上眼楮。雨聲漸歇，一縷月光穿透雲層，照在桌上那兩塊相擁的碎片上，映出一行若隱若現的文字︰
【第二卷任務完成度︰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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