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甦晚就被一陣輕微的窗欞震動聲驚醒。她瞬間清醒，右手已經摸到了枕下的銀針。
"是我。"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黑暗中響起。
甦晚松了口氣，松開銀針，借著微弱的晨光看到蕭臨淵如幽靈般立在窗前。他一身夜行衣，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楮亮得驚人。
"王爺有半夜闖人閨房的癖好？"甦晚攏了攏衣襟，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蕭臨淵走到床前，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鋪在錦被上︰"驛站平面圖。寅時三刻，驛站丞會去馬廄後面的小樹林見一個人。"
甦晚湊近查看，圖紙上詳細標注了驛站的每條通道和暗門。她注意到蕭臨淵身上帶著露水的濕氣和淡淡的血腥味。
"你殺人了？"她敏銳地問。
"只是打暈了幾個暗哨。"蕭臨淵指向圖紙上的一處紅點，"這里是他們的接頭地點，正好在你的後窗視野範圍內。"
甦晚挑眉︰"你想讓我偷听？"
"你有辦法的，不是嗎？"蕭臨淵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比如那種能增強听力的藥水。"
甦晚心頭一跳——他怎麼會知道靈泉水的這個功能？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示過。正想追問，外面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
"時間到了。"蕭臨淵收起圖紙，"記住，辰時我會"接到急報"離開，你要表現得焦慮不安，最好讓驛站丞看到你檢查貢品的樣子。"
甦晚點頭︰"然後呢？"
"然後給他一個單獨接觸貢品的機會。"蕭臨淵冷笑，"狐狸總會露出尾巴。"
他說完就要離開，甦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受傷了？"
借著微光，她看到蕭臨淵右手袖口有一片深色痕跡。蕭臨淵抽回手︰"小傷，不礙事。"
"別動。"甦晚從枕邊荷包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靈泉水，喝下去。"
蕭臨淵遲疑片刻，接過瓷瓶一飲而盡。幾乎是立刻，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感受到了靈泉的神奇效果。
"謝謝。"他聲音柔和了些，"小心行事，我會在暗處。"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漸亮的晨光中，仿佛從未出現過。甦晚望著空蕩蕩的窗口，指尖還殘留著他手腕的溫度。
辰時整，驛站前院突然騷動起來。甦晚正按照計劃在院子里"焦急"地檢查貨物，只見一個風塵僕僕的驛卒騎馬沖進院子，高聲喊著"八百里加急"。
蕭臨淵很快出現在台階上，他接過驛卒遞上的漆封竹筒，拆開後臉色"大變"。
"備馬！"他厲聲喝道，"立刻回京！"
甦晚適時地跑上前︰"王爺，出什麼事了？"
蕭臨淵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的深意只有她能懂︰"邊關急報，我必須立刻面聖。"他提高聲音，"甦小姐放心，我已安排護衛護送你們安全進京。"
說完，他翻身上馬，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驛站丞站在廊下，眼中閃過一絲得色，卻沒注意到蕭臨淵臨走時與甦晚那個默契的眼神交流。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小桃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劇本，驚慌地問。
甦晚"憂心忡忡"地搖頭︰"先檢查貢品吧，千萬不能再出差錯。"
她故意帶著丫鬟和護衛在院子里清點貨物，讓所有人都看到她"慌亂"的樣子。果然，不一會兒驛站丞就湊了過來。
"甦小姐不必憂心，小驛雖簡陋，但安全無虞。"他搓著手，眼楮卻不住地往荔枝罐頭上瞟，"下官可以派人日夜看守這些貢品。"
甦晚裝作猶豫的樣子︰"這...恐怕不妥..."
"小姐有所不知，"驛站丞壓低聲音，"近來這一帶有流寇出沒，專劫官家貨物。昨日那些山匪，說不定就是沖著貢品來的。"
甦晚"驚慌"地瞪大眼楮︰"那怎麼辦？"
驛站丞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如將貢品暫時存入驛站的庫房？那里牆厚門固，還有官兵把守。"
甦晚咬著嘴唇，似乎在掙扎思考，最後"勉強"點頭︰"那...好吧。但我要親自看著入庫。"
驛站丞喜形于色︰"當然當然，小姐請隨我來。"
甦晚暗中冷笑，跟著他走向後院庫房。路上她悄悄取出一滴靈泉水滴在舌尖，頓時耳清目明，連十丈外螞蟻爬行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庫房比想象中寬敞，里面堆滿了各種貨物。甦晚指揮護衛將荔枝罐頭整齊碼放在指定位置，眼角余光卻注意到角落里幾個標著"藥材"的木箱。
"這些是..."她故作好奇地問。
驛站丞連忙擋住她的視線︰"哦，是送往京城的普通藥材，不值一提。"
甦晚假裝不在意，卻在轉身時故意踫倒一罐荔枝，罐子摔得粉碎，香甜的果汁流了一地。
"哎呀！"她驚呼，"快收拾干淨！"
趁著眾人手忙腳亂收拾的功夫，她悄悄靠近那些藥材箱，用指甲在箱縫中刮下一點粉末藏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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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甦晚借口休息回到房間。她關好門窗，從系統中取出那點粉末檢驗，臉色頓時變了——是烏頭堿，劇毒！
"果然想在貢品里下毒..."她喃喃自語。如果這批貢品帶著劇毒進入皇宮，不僅她會掉腦袋，整個甦家都會萬劫不復。
正當她思索對策時，靈泉強化過的听力捕捉到窗外細微的腳步聲。有人正躡手躡腳地靠近她的後窗！
甦晚立刻屏息凝神，輕輕挪到窗邊。透過窗紙，她看到驛站丞鬼鬼祟祟地鑽進小樹林。她小心地推開一條窗縫，靈泉水讓她的听覺敏銳到能听清三十步外的耳語。
"...已經安排好了..."驛站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子時動手...換成有毒的那批..."
另一個嘶啞的男聲回應︰"...侍郎大人要確保萬無一失...丞相那邊..."
"放心...庫房鑰匙在我這兒...那些護衛都喝了加料的酒..."
甦晚心頭劇震——兵部侍郎和丞相勾結？這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她正想繼續听，突然一陣風吹來，窗欞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誰？！"嘶啞男聲厲喝。
甦晚迅速合上窗縫，屏住呼吸。片刻後，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才長舒一口氣。必須立刻通知蕭臨淵！
她剛轉身，卻差點撞上一個高大的身影。蕭臨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手指豎在唇前示意她噤聲。
"都听到了？"他聲音低不可聞。
甦晚點頭，將檢驗結果和偷听到的對話簡要告知。蕭臨淵眼中寒光閃爍︰"果然如此。今晚他們準備調包貢品，我們正好將計就計。"
"你有什麼計劃？"甦晚問。
蕭臨淵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夜雨閣的"吐真散"，無色無味，服下後半刻鐘內會神志恍惚，問什麼答什麼。"
甦晚眼前一亮︰"你想讓驛站丞當眾招供？"
"正是。"蕭臨淵冷笑，"晚膳時，你想辦法讓他喝下這個。"
甦晚接過瓷瓶，指尖不經意擦過蕭臨淵的掌心，兩人同時微微一顫。她急忙收回手，卻見蕭臨淵耳根似乎有些發紅。
"我該走了。"他低聲道，"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踫晚膳的酒水。"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窗外。甦晚握緊瓷瓶，心跳不知為何有些加速。
晚膳時分，驛站大堂燈火通明。甦晚特意換了一身素雅衣裙，帶著小桃入席。驛站丞殷勤地迎上來，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甦小姐休息得可好？下官備了些薄酒，給小姐壓驚。"
甦晚微笑︰"多謝丞官美意。"
她暗中觀察，發現護衛們的酒杯確實與主桌不同。酒過三巡，她假裝不勝酒力，將酒杯"不小心"踫倒。
"哎呀，弄濕了丞官的衣服！"她驚呼，"小桃，快取我的帕子來。"
趁著混亂，她將吐真散彈入驛站丞的酒杯。驛站丞毫無察覺，舉杯一飲而盡。
不到半刻鐘，藥效開始發作。驛站丞的眼神變得渙散，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丞官？您沒事吧？"甦晚故作關切地問。
驛站丞突然哈哈大笑︰"沒事？當然沒事！很快就要升官發財了！"
滿座皆驚。護衛統領皺眉︰"丞官喝醉了？"
"醉？哈哈哈！"驛站丞搖搖晃晃站起來，"等今晚把那批毒荔枝送進皇宮，侍郎大人答應提拔我做六品主事！"
大堂瞬間安靜得可怕。護衛統領猛地站起︰"你說什麼？"
"我說..."驛站丞手舞足蹈，"兵部侍郎和丞相大人早就計劃好了...用毒荔枝害死幾個皇子...嫁禍給甦家女...嘿嘿...一箭雙雕..."
護衛們嘩然，統領一個箭步上前制住驛站丞︰"拿下他！"
驛站丞這才如夢初醒，臉色慘白︰"我...我剛才說了什麼？"
甦晚冷冷起身︰"足夠砍你腦袋的話。來人，搜查他的房間和庫房！"
護衛們很快在驛站丞枕下找到與兵部侍郎往來的密信，庫房里更是搜出十幾箱偽裝成荔枝罐頭的毒藥。鐵證如山，驛站丞癱軟在地。
"押下去，嚴加看管！"護衛統領厲聲道，"明日一早快馬送京！"
當人群散去，甦晚獨自站在院中，望著天上的明月。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蕭臨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旁。
"計劃很順利。"他低聲道。
甦晚轉頭看他︰"你早就知道丞相也參與其中？"
蕭臨淵沉默片刻︰"只是猜測，現在有了實證。"他望向遠處，"朝堂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冷硬，但眼中卻有一絲甦晚從未見過的疲憊。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夜雨閣主，而是一個背負著沉重秘密的普通人。
"累了嗎？"甦晚鬼使神差地問。
蕭臨淵怔了怔，隨即露出一抹真實的微笑︰"有點。"
兩人並肩站在月光下，影子交疊在一起。甦晚忽然覺得，這個夜晚，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許多。
"明天..."蕭臨淵剛要說什麼，突然神色一凜，"有人來了。"
甦晚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消失在陰影中。片刻後，小桃匆匆跑來︰"小姐，護衛長請您去一趟！"
甦晚點頭，臨走時回頭望了一眼蕭臨淵消失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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