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龍塘指揮所。
空氣里還殘留著昨夜暴雨帶來的濕氣，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既有點沉悶，又帶著一絲即將撥雲見日的興奮。
我翻開那個被我視為金手指命脈的破舊小本，目光死死鎖定在昨晚刷新的第一條秘密上︰“梁仲賢每周五晚必去灣仔‘金源茶餐廳’吃雲吞面，桌上總放一本《孟子》。”
“這不像情報，倒像是某種生活儀式，”李娜站在我身後，柳眉微蹙，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一個身居高位的港英政府顧問，每周固定去一家小茶餐廳吃面，還一定要帶本《孟子》……會不會太刻意了？”
我輕笑一聲，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越是規律，越藏破綻。老狐狸最喜歡故作高深，自以為把尾巴藏得很好，殊不知，人總以為習慣是鎧甲，其實是裂縫。”
“你的意思是……”李娜若有所思。
“查這間茶餐廳三年內的水電維修記錄，”我嘴角微微勾起，”
李娜的動作很快，幾分鐘後，一份詳細的檔案便呈現在我們面前。
“過去八個月，每逢周五傍晚，均有‘電力局外包電工’前來檢修‘老舊電表箱’，”李娜指著屏幕上的數據，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而名單上的技術員編號，竟然與梁仲賢辦公室報修系統中的虛擬工單完美匹配！”
好家伙，這老狐狸，還真是夠謹慎的！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我摸著下巴，”
當天下午，我便命電工工會派出兩名最精干的成員。
“阿明，你頂替當周的‘外包電工’身份，記住，一定要自然，不能露出任何破綻，”我對其中一個身材精瘦的年輕人說道，“你的任務很簡單，在梁仲賢入座前十分鐘進入後巷電箱作業，借機在通風管道內安裝一個微型拾音器。”
“明白，天哥！”阿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阿麗，你偽裝成茶餐廳新聘的洗碗工，注意觀察梁仲賢的一舉一動，”我看向另一位身材嬌小的女電工，“記住，他離開後，迅速回收他使用過的筷子與茶杯，提取指紋與唇印殘留。”
“放心吧，天哥，保證完成任務！”阿麗自信滿滿地說道。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還親自設計了行動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連他們說話的語氣、走路的姿勢都一一進行了指導。
與此同時，李娜也在同步進行著另一項重要的工作。
“我已經接入餐廳附近三個公共電話亭的線路，預設了聲紋捕捉程序，”李娜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屏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代碼，“只要有人在七點十五分前後撥出加密短號，系統就會自動進行標記。”
“娜姐，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由衷地贊嘆道。
李娜白了我一眼，嗔怪道︰“少貧嘴，認真干活！”
當晚七點零七分，灣仔“金源茶餐廳”。
梁仲賢準時出現，依舊是那件標志性的灰色風衣，手里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神情嚴肅地走進餐廳。
他熟練地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下，照例點了一碗鮮蝦雲吞面，然後從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孟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的右側，左手輕撫書脊三下。
這老家伙，還真是個儀式感滿滿的人啊！
十五分鐘後，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匆匆走進店里，在櫃台買了一杯凍檸茶，然後站在那里慢慢地喝著，目光始終沒有與梁仲賢有任何的交匯。
就在他轉身離去時，左手無名指卻在櫃台邊緣輕輕敲擊了三下。
我猛然從監控室的椅子上坐直，眼中精光爆射︰“摩斯碼，sos，倒序！”
幾乎與此同時，拾音器也捕捉到了梁仲賢低沉的聲音︰“賬戶池已清，等風起。”
李娜迅速比對電話亭的數據，很快便鎖定了一個號碼——歸屬人為“港府清潔服務外包公司”一名已離職員工。
“天哥，查到了！”李娜興奮地說道，“這個號碼的登記人是個假身份，但是……”
“但是什麼？”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但是，我追蹤到了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發現它最近頻繁與一個境外號碼聯系，而那個境外號碼，正是‘守夜人委員會’在東南亞的秘密聯絡點！”
“好，很好！”我興奮地握緊了拳頭，“看來，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接下來，我們順藤摸瓜，很快便查清了這家“港府清潔服務外包公司”的底細。
“這家公司的實際控股方為一家注冊于開曼群島的‘環太平洋環境管理有限公司’，”李娜將一份復雜的股權結構圖展示在屏幕上，“而這家公司唯一的董事簽名，與財政司司長私人秘書的筆跡鑒定樣本高度吻合！”
“他們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我冷笑道。
李娜繼續追蹤資金流，發現每月15日，均有一筆固定款項從一個名為“海外氣象合作項目”的賬戶撥出，轉入這家“環太平洋環境管理有限公司”的賬戶，然後再以“設備損耗補貼”的名義拆分轉付至多個空殼公司。
“他們用掃地的掃帚，掃走了重建的錢，”我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群蛀蟲，真是該死！”
我立刻命人將全部證據鏈整理成一份匿名報告，附上梁仲賢與神秘人對話的音頻剪輯，然後……
“天哥，你要把這些交給廉政公署？”李娜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我要讓他們自己查自己，”我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我要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我特意使用財政司大樓內的公用傳真機，將這份匿名報告投遞至廉政公署的舉報熱線。
我要讓整個港島都看到這份劇本，我要讓那些躲在陰影里的老鼠，統統都給我滾出來！
第二天中午，李娜神色匆匆地跑進指揮所，語氣急促地說道︰“天哥，收到線報，財政司緊急召開閉門會議……”“天哥，收到線報，財政司緊急召開閉門會議……”李娜跑得氣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顧不上平日里的干練。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那股苦澀味兒瞬間變得有點甜了。
“喲，看來魚兒要上鉤了？”
“梁仲賢被臨時取消下周預算听證會發言資格！”李娜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像是獵人看到了掉進陷阱的獵物。
我嘴角一咧，正要下令收網，兜里的電話卻震動起來。
是電工工會的阿明。
“天哥，出事了！‘金源茶餐廳’昨晚被人摸了，通風管道里的拾音器被拔走了！”阿明的聲音帶著驚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
我心里咯 一下，這老狐狸果然狡猾！
“等等，”李娜突然驚呼，“還有反轉！他們在電表箱里發現了一枚備用記錄儀，對方沒動！”
我心頭一震，姜還是老的辣！
李娜迅速恢復數據，屏幕上出現了一段模糊的畫面，梁仲賢離店前，用筷子尖在桌面上劃出一組數字︰“0923”。
“這不是坐標，是日期——九月二十三！”李娜猛然醒悟，語氣帶著一絲急促。
我凝視著屏幕上的數字，緩緩合上那個被我視為金手指的破舊小本。
“他們以為刪了錄音就安全了……可他們忘了，人只要還吃飯，就會留下味道。”我喃喃自語，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窗外，灣仔街頭雨霧彌漫，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只能隱約看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離茶餐廳後巷，車牌被泥水遮蔽。
“開車的人，左手戴著一塊百達翡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