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一指點出。
他身後那片輪回石磨,那棵枯榮道樹,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化作洪流,撞向了空間裂縫。
“我說過。”
“請神……”
“赴死!”
那一瞬間,整個地底空間的一切物質,都失去了意義。
聲音消失了。
光線消失了。
連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在這剎那變得模糊不清。
這不是力量的踫撞。
這是兩個世界的對撞!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理”,在進行最原始、最野蠻的互相否定!
轟隆隆——
這聲音,不響于耳畔,而是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最深處炸開。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畫面。
一邊,是王平安那片世界。
其中,輪回石磨冰冷而威嚴,代表著“終結”與“秩序”。任何存在,無論神魔,皆有歸途。枯榮道樹生機與死意並存,代表著“循環”與“平衡”,一枯一榮,皆為天道。
另一邊,是那裂縫背後。
那是無法形容的混亂,是純粹的瘋狂,是扭曲的血肉與非理性的幾何圖形構成的混沌海洋。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形態”這個詞語的侮辱。它代表著“無序”,代表著“熵增”,代表著將一切回歸到毫無意義的混亂之中。
秩序與混亂。
輪回與吞噬。
兩個世界的概念,在虛無的維度中,展開了最殘酷的絞殺!
王平安的世界洪流所過之處,那些混亂的幾何圖形被強行抹平,扭曲的血肉被賦予了“腐朽”的概念,開始崩解。
而那混沌的海洋,也掀起滔天巨浪,拍打在輪回石磨之上,試圖讓“秩序”本身變得“無序”;釋放出無窮的污染,想要讓枯榮道樹的“生機”也長出畸形的腫瘤。
法則在摩擦,在湮滅,在發出刺耳的尖嘯!
就在這時,王平安眉心處,那枚恭親王種下的“神恩烙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
它像一條潛伏已久的毒蛇,在王平安全力催動世界雛形的瞬間,終于露出了獠牙!
它不再是竊取,而是變成了一個貪婪的黑洞,一個開在王平安世界內部的後門!
它瘋狂地拉扯著輪回石磨與枯榮道樹的本源,試圖將這整個世界,都通過這道烙印,獻祭給裂縫背後的偉大存在!
內外夾擊!
王平安的世界雛形,第一次出現了不穩的跡象。
那灰蒙蒙的洪流,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祭壇之上,與血肉融為一體的恭親王,先是驚駭于王平安竟敢用世界硬撼神國通道,隨即,他感受到了那烙印傳來的、前所未有的龐大能量,臉上瞬間被狂喜與癲狂所取代!
“蠢貨!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他指著王平安,笑得渾身顫抖,血肉祭壇都隨之蠕動。
“你以為你在攻擊吾主?不!你是在投喂!你是在用你畢生的修為,為你自己準備一份最華麗的葬禮!”
“你的世界,你的道,你的一切!都將化為吾主降臨的階梯!成為 神體的一部分!”
“這是何等的榮耀啊!王平安!你應該跪下,感謝朕,感謝吾主賜予你這萬古未有的榮光!”
他的笑聲,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憐憫與嘲弄,仿佛在看一個主動跳進屠宰場的豬。
然而,王.平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依舊是那副平靜到令人心悸的漠然。
他承受著世界對撞的壓力,承受著本源被竊取的劇痛,那雙眼楮,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在分析。
他在計算。
就在這世界踫撞最激烈,神恩烙印最活躍,恭親王笑得最猖狂的瞬間。
誰也沒有察覺。
一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鬼魅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那座龐大血肉祭壇的後方。
那是一個身穿古樸星官袍的老者,面容枯槁,雙眼卻仿佛蘊藏著一片真實的星空。
欽天監,真正的首座!
他看都未看王平安與那三根邪神觸手的驚天戰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座活體祭壇之上。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龜甲,上面烙印著凡人無法看懂的古老符文。
“千年布局,在此一舉……”
他口中低語,枯瘦的手指在龜甲上輕輕一撥。
嗡!
一道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符文,從龜甲上悄然亮起,如同一尾游魚,瞬間沒入了下方血肉祭壇的某個極其隱秘的節點之中。
那個節點,正是無數血管與神經交匯的核心,是恭親王都未曾察覺的能量中樞!
正在瘋狂運轉,為神國通道提供能量的血肉祭壇,猛然一滯!
整個能量的流轉,出現了一個萬分之一剎那都不到的紊亂!
這個紊亂,對于恭親王,對于那裂縫背後的邪神,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對于正面硬撼整個混沌世界的王平安而言!
這個破綻!
如同漆黑永夜之中,升起了一輪皓月!
也就在這一刻。
那三根頂天立地的邪神觸手,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它們表面那光滑、堅韌、仿佛能抵抗一切的表皮上,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了一道道蛛網般的細微裂痕!
嚓……
一聲輕響,如同琉璃破碎。
一縷最本源的、混亂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邪神之力,從那裂痕中泄露了出來,瞬間將周圍的空間腐蝕出一個個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