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裹著槐花香往領口鑽，周子夜的電動車剛拐出老宅巷子，車筐里的青銅鈴突然發出蜂鳴——不是接單的脆響，倒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他低頭一看，鈴鐺表面浮起細密的血紋，和小夜腕子上的紅痕一模一樣。
"哥，李阿婆的條形碼！"小夜突然拽他袖子，手指指向路邊支著傘賣湯圓的攤子。七十歲的李阿婆正往碗里舀芝麻餡，腳踝上半透明的條形碼竟在滲黑霧，"不是變青，是...在吃人！"
周子夜發動"命魂視"，冷汗順著後頸往下淌。李阿婆的條形碼里浮著張男人的臉，眉眼和他有七分像——是父親年輕時的照片！黑霧正順著條形碼往李阿婆血管里鑽，她的手開始發抖，湯圓碗"啪"地摔在地上，芝麻餡混著雨水，像攤凝固的血。
"子夜，小夜！"沙啞的吆喝聲從巷口傳來。老鐘的骷髏身子裹著件破棉襖，肋骨間還掛著半截鎖鏈，"心影劫開始了！黃泉用你們的記憶當引子，要把活人變成"記憶容器"！"
小夜的銀簪突然發燙，簪頭的雙生紋亮得刺眼︰"老鐘叔，心影劫不是說...是人心的執念？"
"執念是引子，黃泉拿它當燃料！"老鐘的骷髏手扒拉著電動車後座，"快跟我去中轉站，陳婆婆說心影劫的陣眼在你小學課本里——就是你總說夾著合照的那本！"
周子夜的太陽穴突突跳，記憶突然像被人扯亂的線團。他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接單，車筐里的小學課本；想起撕開合照時，照片背後"每送一單，替某人多活一天"的血字；想起衣櫃里那個紙人娃娃，臉正慢慢變成門外男人的模樣...
"課本在配送箱里！"他猛打方向盤，電動車濺起水花往家沖，"小夜，你記得課本第三頁貼的合照嗎？"
"記得！"小夜的聲音帶著哭腔，"七歲的你抱著紙人娃娃，娃娃胸前別著銀鈴...哥，那娃娃的臉，是不是和李阿婆條形碼里的男人一樣？"
周子夜的喉嚨發緊。他想起昨晚青銅鈴里的對話聲，女聲說"換命時把兒子的記憶喂了井鬼"，男聲嘆氣"不喂的話，你怎麼能借著紙人轎再活十二年"。原來那些被喂給井鬼的記憶，根本沒消失，反而成了黃泉的"記憶炸彈"。
到家時，雨下得更急了。周子夜踹開院門，配送箱上的銅鎖" 嗒"自動彈開——里面躺著那本小學課本，封皮泛著詭異的紅光。他剛要伸手，課本突然"啪"地翻到第三頁，合照上的紙人娃娃正咧著嘴笑，眼楮變成了血紅色。
"別踫！"老鐘的骷髏手搶先按住課本，"這是黃泉的"記憶錨"，你每送一單，就往里面塞段記憶，現在...它要把這些記憶反喂給活人！"
小夜的銀簪突然扎進課本邊緣，簪頭的雙生紋和紙人娃娃的銀鈴共鳴，課本"嘶"地冒出青煙。周子夜看見煙霧里浮現出十二年前的暴雨夜︰父親跪在紙人轎前，懷里抱著個裹著紅布的嬰兒——是小夜！他手里攥著半張契約，上面寫著"用周建國的記憶換周秀芳借紙人還魂"。
"原來爸喂給井鬼的不是我的記憶，是他自己的！"周子夜的眼淚混著雨水砸在課本上，"那些我以為是自己的記憶，其實是爸的！"
"所以李阿婆的條形碼里會有爸的臉！"小夜的銀簪光芒大盛，"黃泉把爸的記憶拆成碎片，塞進活人體內當"燃料"，這樣他們就能永遠控制配送員！"
課本突然劇烈震動，紙人娃娃的臉從照片里鑽出來，變成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是黃泉中介！他的眼楮是兩個黑洞，嘴角咧到耳根︰"聰明的小子，可惜知道得太晚了。心影劫的陣眼在你媽當年的產房，那里鎖著你爸最後一段記憶...也是你們破局的關鍵。"
"去第三人民醫院！"老鐘的骷髏身子突然開始消散，"我撐不住了，記住...用雙生血燒了那本課本，就能切斷黃泉的記憶鏈！"
周子夜咬著牙，和小夜同時咬破指尖，鮮血滴在課本上。紅光"滋啦"作響，紙人娃娃的臉發出刺耳的尖叫，課本"轟"地燃起金紅色的火——是槐樹淚！火舌舔過的地方，李阿婆的條形碼黑霧開始消退，她捂著心口蹲下，臉上恢復了血色。
"哥，手機！"小夜指著他兜里震動的手機，鎮魂司app彈出新消息︰"心影劫陣眼定位成功，地址︰第三人民醫院產科7樓•1993年3月15日產房。"
周子夜跨上電動車，車鈴"叮"地輕響——這次的鈴聲不再滲人，反而帶著種破繭的清越。他望著懷里還在燃燒的課本，灰燼里飄出張泛黃的紙條，是父親的字跡︰"子夜，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爸的記憶沒白喂。去產房，那里有你和小夜真正的出生證明。"
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雲層照在電動車上。周子夜望著後座的小夜，她的臉在月光下泛著健康的粉，腕子上的紅痕變成了淡粉色的胎記——和母親年輕時的照片一模一樣。他摸了摸車把上的青銅鈴，鈴鐺溫溫的，像小夜的手。
"走，去產房。"他加大油門，電動車碾過滿地碎金似的月光，"爸說那里有我們真正的出生證明，我倒要看看，黃泉能鎖得住命，鎖不鎖得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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