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晴好,透過明淨窗玻璃看去,是一抹幽藍色,陽光曼妙灑落,雪園里歡騰一片。李珍見以尋過去,便拍拍酸痛的胳膊,以尋說︰“媽,我給你按摩按摩!”
有點微胖珠光寶氣的嬸嬸說︰“你這兒媳真孝順。”
另一位瘦的很有風韻的阿姨說︰“哎呀,我真是眼拙,現在才發現你們倆的旗袍真是美如上海灘舊時名媛貴婦,真真像母女倆一般。”
以尋穿的是水滴領琵琶襟象牙色手工傳統旗袍,上面繡著白梅,外面罩著白色狐裘,清麗典雅。李珍穿的便是以尋送給她的馬蹄領如意襟墨綠色手工旗袍,上面繡著大朵粉白牡丹,外罩褐色水貂毛披肩,雍容華貴。
李珍听到此眼眸含笑︰“我這行頭都是我兒媳給我買的,你還不要說這以尋真是越看越像自己女兒一般貼心。”
陸琪玉打完電話走了過來,這句話便入了耳,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看了她們幾秒,而後不屑一顧的走了過去,一扭腰,風情萬種。以尋瞧了一眼陸琪玉,蠕動下唇,終究什麼都沒說。
李珍說︰“我今天手氣太背,有點心灰,要不讓我兒媳試試。你們沒意見吧!”
小姨說︰“勿要緊個。”
“不介意,不介意!”另兩位說。
以尋一愕,似有猶豫。她不是不會打牌,而是太會打牌,怕一不小心手癢,這幾個人輸的太不好看。其森眼楮盯著陸翔天的牌,卻沒放過這邊的戰況,那目光似是盯著件寶物似的在以尋身上流連。他看了一眼陸翔天的這個牌勝局已定,便邁開長腿,步履瀟灑沉著的走了過來,以為她羞窘是因為不會打牌,便溫和地拍了一下她的小手︰“有我在,你不會輸的難看。”
李珍則徹底讓了地盤,悠哉閑哉躺在一邊的沙發上吃著瓜子,看著電視,樣子極是嫻雅。
以尋便不再退讓,坐了下去。其森手臂支在她椅背上,呼吸噴在她脖頸,有點溫熱有點騷動。以尋出牌甚是麻利,兩人也頗為心有靈犀。但是一局過去,其森便發現以尋實在是牌技高手,根本無需他插手,他只作壁上觀就好。
“真不愧上陣夫妻兵,一潭死水的局也能活了過來!”小姨說。
以尋拎著手中的一張牌,似有猶豫。其森在她肩部拍了怕,幾乎吻到她的鬢發,她一時有點深思恍惚。其森叫她出另一張。以尋卻置若未聞,已經丟出手中牌。被上家的小姨給踫了,小姨笑容滿面得意非凡。出了一張四條。以尋胡牌,條一色加青龍。
小姨笑容僵了一下,原來她踫了以尋的一萬,出一個四條,便是萬一色。卻被人家捷足先登胡了。還胡了個大牌。不過一秒,小姨子便恢復鎮靜,笑言︰“以尋的牌技原來是深藏不露。真是一鳴驚人。”小姨說完還趕了趟時髦︰“真是閃瞎我們的眼了。”
以尋笑。牌技是一方面,多揣摩牌路,出牌人心里動作語言,甚至順牌位置等是另一方面。她只是比別人多用了很多心而已。再加上一些運氣,真是錦上添花。
目前以尋贏面可觀,面前一堆鈔票累的像座小山,原本輸的一敗涂地的李珍,已經盤回本還略有結余。李珍向這邊瞄了一眼,看了以尋一眼,與以尋視線相接,以尋點點頭微笑,李珍便又慵懶的趟沙發上了,剝了只橘子。
下面幾局,以尋運勢急轉直下,堪堪只贏一丟丟。
她收到其森的微信︰“孺子可教也。”
她回︰“有其師必有其徒也!”
其森頗為滿意,揶揄︰“沒想到我媳婦竟是麻將高手。從今後對你刮目相看。”
以尋因為一句“媳婦”而心生溫暖,回︰“我也沒想到你竟玩麻將玩的這麼麻溜,從今後對你另眼相看。”
其森看到這句話,手不自覺一顫,停頓在輸入框。眼眸深深,退出了微信。
將將歇了一會,以尋跟家里掛完電話,一群人浩浩蕩蕩已如鳥獸散去。這邊的風俗是不留在別人家里吃午餐的。
家里瞬間變得清寂。臨走時小姨跟李珍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看了一眼以尋,與陸家人打完招呼施施然而去。
下過雪的藍天格外純淨,如透明的藍色水晶。滿眼是銀裝素裹的世界,放眼望去,連綿起伏的山巒積雪皚皚,空氣里帶著後山凌冽的芬芳。李珍回眸,一顆覆著雪枝椏橫斜的楓樹下,以尋與其森並肩而立,美得竟有些不真實。
一只灰鴿撲稜而過,枝椏顫動,落雪紛紛在以尋的白色狐裘上,其森伸出手,伸手撢了撢她狐狸毛上的雪,以尋回眸一笑,花顏傾國。
其森恍了一下神。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人在他眼里竟然越發的嬌媚美麗起來。
“雖然往年新年大家來陸家玩玩,是慣例習俗。但是我還是隱約覺得,這是你的手筆吧,陸其森。”陸琪玉抱臂笑著看向其森。
其森托著下巴似在沉思,而後笑了一下︰“果然是旁觀者清。”
陸琪玉不理他的調侃,哼了一聲︰“如果說以前我還不怎麼相信,但是現在我相信了。我今早還怕你不死心,行差偏著。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
其森臉上終于有了動容,“陸琪玉,既然這樣,你是不是也該好好想自己的事情了。”
陸琪玉臉色蒼白,有些心虛。一下子噎住了,有什麼能噎住陸琪玉,有什麼能讓陸琪玉啞口無言沉默以對,有什麼能讓陸琪玉情緒波動心生微瀾,恐怕就是她的終身大事了,這是她的憾事,也是她不想被外人道的傷。
可惜,事與願違,每個人都十分“掛心”她。現在看來,她的確應該是那個“受特殊關愛”人物。
也許,她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依稀記得昨日,她枕在江初溫柔磁性的歌聲中睡著.....嘴角是微笑,眼中猶有淚滴。
即使路況並未達到最好,還有些濕滑,殘余積雪未盡消融,落落的覆蓋了一處又一處。大年初二一早,晨曦微現,驕陽紅彤彤掛在山巔。以尋與其森便拜別陸家夫婦與陸琪玉,坐車去計家。沿途欣賞雪景,倒也賞心悅目。清新空氣讓人心曠神怡。沿著後山駛向城郊,再上高速,其森說︰“當心。”不由自主又似乎理所當然抓住了那個柔荑,以尋心湖泛濫,想起她與他婚初,他也曾叮囑她當心的話,話雖同,也許味道已盡然不同。思及此,她對其森溫柔的笑了一下,別開臉羞赧看向窗外,嘴角是情不自禁浮起的微笑,如蓮綻放開去。
感覺到車在高速公路勻速平穩行駛,其森的手還是驀地離開了她柔軟白嫩的小手,以尋不禁有些失落。想了想,咬咬唇,看著前方跟其森搭話,“其森,一個界,兩座城,一邊雪,一邊陽。大自然真是有趣。”說話的時候,以尋小心翼翼往其森身邊挪位置,其森答,似有感慨︰“一座城,兩個人,一邊晴,一邊陰。”
以尋咬著唇,巴巴看著其深,雖未完全懂其森的話,眼中已是潮濕濕潤,其森似乎察覺失言,緊抿唇沒有再說話。感覺到一雙手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又像是帶著實在的溫暖,那雙手終于牢牢的挽住了他,以尋的右臂像是一只漂亮的環柔軟而堅定的圈住了他精瘦卻結實的手肘,她慵懶的說︰“其森,我有點累了。”
再傻的人都能接收到她的意思了,更何況其森那麼聰明的。其實就在她對他發動“柔情”攻勢時,他已有此打算了,此刻順水推舟,指了指他的肩︰“睡這。”
以尋嘴角漾著笑,把頭送了過去,斜靠在他肩頭。她聞到其深身上不同以往的味道,不是香草味夾雜著煙草味,而像是淡淡的薄荷香,清新又好聞,干淨清冽的讓她涌出一種莫名的沖動。她啞著嗓子說︰“其森,我想听歌。”
“你想听什麼歌?”其森問,眼眸漆黑深沉,似在看一個孩子。
“就是我遇見你的那一天,你車里放的那首歌。”以尋說完,兀自笑了笑,“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
“老王,放江初的《一諾傾情》。”她話未完,其森低沉磁性的嗓音便響在空寂的車廂中。像是泠泠的琴音。
以尋微征,原來,他從未粗心,在這樁婚姻里,他似她一般用心嗎?
這座城,她尋覓的愛情,他,是否如她一樣在尋覓.....
車子滑入鄴城,因未下雪,天也應景,暖陽在頭頂灑下縷縷光線,暖暖融融。一路暢通無阻。
車子從巷口一路開進來的時候,到底還是吸引很多外人駐足,桐花巷都知道計家女兒攀了個豪門,一路上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評頭論足。
“到底是嫁給有錢人,你看看計以尋越發的光彩奪目,有韻味了,似乎連樣子都佔了幾分貴氣,越發的像個少奶奶了......”
“人家本來長得就美,這是看臉的時代,果然美是王道......”
“看樣子豪門並也不盡如傳聞那麼不好應付,看看計以尋,再看看這女婿初二一早便過來了,這個男人真是帥的一塌糊涂,用什麼詞來形容呢?用古詩來說吧,所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抵就是這樣吧,這計以尋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
“我有了奮斗的目標,我也要向豪門邁進。”
“你,你還是先整整你的臉吧!”那人顯然帶著調侃似的不屑一顧。兩人拌起嘴來了......
有幾句話落了以尋的耳朵,以尋只是淡淡笑,看向其森,這人遇事向來沉著,此刻恍若未聞。後來的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不知道怎麼的就像流水般趟向心澗,讓她心內一顫,似乎很久遠的朦朧的記憶中,有這麼一出。但卻像霧靄一般,未散盡,隔著層面紗,用手輕撩,卻抓了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