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站在律所落地窗前，指尖夾著一份剛打印出來的物流單據。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灑在紙面上，將那些密密麻麻的快遞單號染成暗紅色。
"南市發往昆市的玉石，柴大嘴報關單上寫的卻是緬甸直郵。"他輕笑一聲，"這物流軌跡畫出來，怕是要繞地球半圈。"
肖清雪盤腿坐在沙發上，懷里抱著一袋薯片， 嚓 嚓地嚼著。"我查過了，"她含糊不清地說，"負責清關的那家公司，注冊地在瑞麗，但實際控制人是個緬籍華裔。"她眨眨眼，"叫吳山倫，名下還有三家空殼貿易公司。"
葉辰挑眉︰"你怎麼查到的？"
"啊？"肖清雪一臉天真，"就...用天眼查呀，會員還是你幫我充的呢。"
葉辰盯著她看了兩秒，這丫頭每次裝傻都裝得毫無破綻。他走回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個文件夾︰"看看這個。"
文件夾里是幾十張銀行流水單，收款方清一色是"瑞麗邊貿結算中心"，而付款方則分散在全國各地——全是柴大嘴直播間的顧客id。
"這些顧客買的是"緬甸翡翠"，錢卻進了雲南的賬戶。"葉辰用筆圈出幾個關鍵數字，"更妙的是，同一天總有等額外幣轉入緬甸的某個私人銀行。"
肖清雪突然放下薯片，湊過來看︰"哇！這個數額...是在洗錢吧？"
葉辰剛要回答，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法務助理探頭進來︰"葉律師，柴大嘴的律師來了，說要談和解。"
會議室里，張律師將一份文件推到葉辰面前︰"我的當事人願意撤回所有指控，並公開道歉。"
葉辰沒接，只是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條件呢？"
"雙方互不追究，各自承擔訴訟費用。"張律師推了推眼鏡，"當然，肖氏律所需要停止一切針對我當事人的"調查"。"他特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葉辰笑了︰"听起來很公平。"他轉頭看向正在玩手機的肖清雪，"肖總，你覺得呢？"
"啊？"肖清雪抬起頭，一臉茫然，"什麼和解？"她伸手去拿文件，卻"不小心"踫翻了咖啡杯。
褐色的液體瞬間浸透了文件。張律師跳起來搶救，卻已經晚了。
"對不起對不起！"肖清雪手忙腳亂地掏出一疊紙巾擦拭，結果又從包里帶出另一份文件，飄飄蕩蕩落在葉辰腳邊。
葉辰彎腰撿起，故作驚訝︰"咦？這份和解書怎麼不太一樣？"他大聲念道，""本人柴某某自願承認銷售假冒玉石產品，並同意配合調查資金流向"..."
張律師的臉色瞬間慘白︰"那、那是草稿！拿錯了！"
肖清雪捂住嘴︰"天啊！我把廢紙也帶出來了？"她"慌亂"地翻著包，"我記得打印了三份來著..."
葉辰強忍笑意，將文件輕輕放回桌上︰"張律師，看來您的當事人對"和解"有不同理解啊。"
第二天清晨，葉辰剛走進律所大廳，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
"葉律師！"胖冬來的法務總監匆匆迎上來，"剛收到消息，質檢局突擊檢查了柴大嘴的倉庫，查獲了三百多公斤染色玉料！"
葉辰挑眉︰"這麼巧？"
"更巧的是，"法務總監壓低聲音，"帶隊檢查的趙科長，昨天突然主動申請回避，說是"親屬涉案需要避嫌"。"
肖清雪不知何時出現在葉辰身後，手里舉著兩杯豆漿︰"葉辰，你要的甜豆漿買不到啦，只有原味的..."她突然看到法務總監，立刻鞠躬，"早上好！"
法務總監被她的元氣感染，忍不住笑了︰"肖總早。"
等電梯時，肖清雪小聲問︰"那個趙科長...就是柴大嘴的"舅舅"吧？"
葉辰接過豆漿，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猜的呀~"肖清雪眨眨眼，"昨天張律師走的時候，不是一直在打電話說什麼"舅舅必須幫忙"嗎？"
電梯門打開，葉辰邁步進去︰"肖總。"
"嗯？"
"你听力真好。"
肖清雪歪著頭，一臉天真︰"啊？什麼意思呀？"
下午的案情分析會上，技術部的小林投影出一張復雜的資金流向圖。
"基本可以確定是典型的"虛假貿易洗錢"。"激光筆的紅點沿著線條移動，"顧客支付的貨款進入境內賬戶後，通過虛假報關單偽裝成邊貿結算，最終以外幣形式轉移到境外。"
葉辰盯著圖表最末端那個緬甸銀行的標志︰"能查到收款人嗎？"
"叫吳山倫，"小林點擊鍵盤，屏幕上出現一張照片，"緬籍華裔，表面做玉石生意，實際上..."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歲，穿著花襯衫，正在某個夜市攤位前抽煙。攤位招牌上寫著"正宗緬甸翡翠"，而桌上擺的明顯是染色玻璃制品。
肖清雪突然"啊"了一聲︰"這個人！我在柴大嘴的直播後台見過！"她翻出手機相冊，"看！上周三的截圖，他在角落里跟柴大嘴說話！"
會議室瞬間安靜。所有人都盯著那張模糊的截圖——柴大嘴正在調整直播鏡頭，而她身後不遠處，花襯衫男人低頭查看手機，手腕上戴著標志性的蛇形紋身。
葉辰緩緩靠回椅背︰"有意思。"
他拿起內線電話︰"準備材料，申請凍結柴大嘴團隊所有銀行賬戶。"頓了頓，"再幫我聯系一下反洗錢中心的老同學。"
掛掉電話，他發現肖清雪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怎麼了？"
"那個..."她絞著手指，"我昨天不小心把咖啡灑在和解書上，會不會惹麻煩啊？"
葉辰看著她濕漉漉的小鹿眼，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會。"他勾起嘴角，"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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