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像是陷入了舊日的記憶漩渦中似的,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一言不發。
良久。
他不屑地從鼻中哼出一聲。
“王面,王尚。
呵,你們要是能除掉他,也算是為他的計劃貢獻了一份力量。
至于其他人,之前怎麼做的,現在就怎麼做,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我留你們有什麼用?”
莫懷說完便起身離去。
房內只剩下了幾個貼身保護的人,其余保鏢全都守在房外待命。
張江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過去了這麼久,這樣大的陣仗居然還會再重復一次。”
“你怕了?”戴誠安眉頭緊皺,語氣不善。
“我有什麼好怕的,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都能掩蓋得如此之好,這次只會做得比以前更好!”
張江朝他瞥了一眼,眼底滿是不服。
“也不知道是誰被人打得屁滾尿流,損兵折將,現在居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大話。”
戴誠安就是看不慣張江,故意嗆聲戳向他的痛處。
“夠了!人還沒來你們這是要干嘛,想打架嘛?”
櫻明哲壓低嗓音怒聲道,“一個個的幫不了先生還要起內訌,先生要你們有什麼用?”
許詩雅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們來了,我們還是快些做好準備吧。”
徐梔一行人出現在前台,經理依舊一如往常的笑臉相迎。
只是在听見徐梔的話時稍稍愣了愣,沒等他開口,雙眸就被染上了一層粉意。
他僵硬地轉身,語氣嚴肅地對著工作人員道。
“通知現在還待在酒店里的人進行撤離,酒店現在藏有極度危險的安全隱患。”
徐梔回頭朝王面幾人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這第一個電話還沒撥通,樓上就傳來了一陣爆炸的聲響,這動靜嚇得大堂內的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鄧禮越急聲道,“我先去設置結界,讓別人注意不到這里,你們幫助疏散人群,後勤組的人馬上就到。”
晏安跟譚謹修心急地沖向了樓梯間,徐梔等不及跟王面商量也緊跟著跑了進去。
待她找到發出動靜的樓層時,眼前的景象又一次的震驚了她。
只見地板上的毛毯被燒穿了一個大洞,裸露的鋼筋被彎折得橫七豎八,而周遭的地面上也鋪滿了大片血跡,不遠處還散落著人類的斷臂殘肢。
徐梔怔住了。
雖然這樣的情景在迷霧里她也見識了不少,但那些都與這不一樣。
那是他們想要存活所付出的必要代價,而現在......
這更像是惡意的報復。
譚謹修看著眼前這一幕並沒有露出太多訝異的神色,畢竟四年前他就已經經歷過比這還要殘酷百倍的變故。
反倒是晏安,他像是被喚醒了心底的夢魘。
枯燥干癟的雙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但透過縫隙、鼻腔,那些景象還是鑽進了他的腦中,無比清晰的回放著他最不願面對的那一切。
“這樣的手段和之前別無二致,是你吧。
我的好兄弟,我最信任的人,莫懷。”
譚謹修對著空蕩的走廊開口道。
晏安臉上露出來驚異的神色,這不可能!莫叔是好人!
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剛才的爆炸聲外再沒傳出過其他的聲響,這靜得著實讓人心頭發慌。
叮鈴——
叮鈴——
叮鈴——
三聲鈴響,正在敲門的王面捂著心口痛苦地倒了下去。
天平一臉沮喪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前台給的入住表,抬手打了一個叉。
“隊長?”听到架子倒地的聲音,天平疑惑地回頭,“這是怎麼了,難道三樓的情況也跟這里一樣,一個人都沒有?”
王面低垂著腦袋,步伐也走得亂七八糟,還時不時地撞上一旁的裝飾物。
這時,耳麥中傳來了薔薇的聲音。
“五、六樓的入住率是滿的,但是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
桌上也只剩剛拆開的外賣,看這樣子他們是連吃都沒吃就離開了。”
天平後撤了幾步,看著宛若喪尸般的王面悄聲道。
“隊長有些不對勁,我猜,他很有可能被那個會用幻境的女人給影響了。”
不知道天平的哪句話觸動了王面的神經,他猛得回身朝他揮拳而去,這一拳他用盡了全力。
天平急速閃身躲開,王面的拳頭頓時將牆面砸出了一個凹陷的弧度,他的指節沾滿了碎裂的牆皮。
“隊長你真要一拳捶死我啊!上京市的捶王這是要誕生了?”
天平說完又覺得不對,于是改口道,“不是誕生,是要易主了!”
薔薇听到耳麥里傳出的動靜,轉身朝著樓下趕去。
“王面好像瘋了,你們待會兒見到他千萬不要輕易靠近!”薔薇邊跑邊說。
收到消息的旋渦幾人,臉上除了擔憂還有一絲好奇。
薔薇剛到四樓,就見天平被甩飛到樓梯間的場景。
“王面住手!”
說罷,她單手撐住樓梯的扶手,飛身踹了過去,正好踢在了王面的肩膀處。
王面出于本能的抬臂抵擋並沒擋住薔薇的飛踹,反倒是擦傷了他的手臂。
“薔薇姐你輕點兒,別朝著隊長的腦袋踢啊,萬一踢傻了怎麼辦。”
天平靠著牆壁趕忙起身,他生怕打壞王面的腦子,都沒敢還手。
薔薇左腳前踏,右肩稍稍後沉,一記凌厲的左手直拳猛得捶向王面胸骨。
“他現在都已經傻到敵我不分了,難道還怕更傻一點嗎?”
王面迅速抬手擋住了她的拳勢,一招太極雲手撥得薔薇卸了力。
他雖然一副被控的樣子,但是先前學習的招式可一點兒都沒忘。
見薔薇脫力,他右腳猛得蹬地,急速扭轉腰胯,沙包大的拳頭裹挾著全身的力量轟向她的下頜。
薔薇撐著欄桿緊急後退,“他哪里傻了,剛才還差點毀了我的容!”
舒芷寧被血雲藤吊在空中,撕裂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硬生生地將她從昏迷的深淵中拉了出來。
想起自己的處境,她知道自己又給譚謹修惹麻煩了。
戴誠安回頭看了她一眼便轉過了身子,他不相信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徐梔跟著穿透的地板一路向前,這才發現弄穿樓層的罪魁禍首居然還是老朋友。
血雲藤與另一根粗壯的蔓身交纏在一起,不停地破壞著周遭結構,還卷帶著酒店的客人一起躥上了更高的樓層。
而先前的爆炸聲就是血雲藤穿透樓層時扎穿電路發出的聲響。
“找到了!”徐梔看向眼前這群人模狗樣的東西,眼底溢出了道道嫌棄。
在被保鏢簇擁著的人群正中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看年歲可比譚謹修要大多了,他轉動著手中佛珠,珠子相撞不停地發出噠噠聲。
“譚老弟,看來這消失的四年還是沒能改變你的性子,你依舊如此倔強。”莫懷的聲音沉穩如常,听不出什麼喜怒。
但當他的目光觸及譚謹修手上昏迷的莫妤時,臉色倏得冷了幾分。
“你什麼時候開始信佛了?”
譚謹修的胳膊有些顫抖,但那不是因為害怕,恰恰相反,是因為激動難以自抑。
莫懷轉動佛珠的動作停了下來,“從你離開之後。”
錚——
砰——
血雲藤纏繞在巨大的花苞上縮了回來,擋下了譚謹修的長刀。
他身形踉蹌,連退數步才停穩身體,手中長刀被震得微微發顫,但他的眼中卻滿是興奮。
“好!好!哈哈哈哈,看來上天還是眷憐我的,給了我手刃仇人的機會。”
“機會是給你了,可抓不抓得住就不一定了。”
兩道聲音傳來,櫻明哲與張江從莫懷的背後緩緩走了出來。
兩人的禁墟相輔相成,威力遠比先前的三人合擊更強。
徐梔擔憂地看向譚謹修,“我現在要是用莫妤的命去威脅那個老頭,會不會是幫倒忙。”
不等阿司回答,一支羽箭從她背後穿襲而來。
徐梔回身拖著莫妤不好躲避,但她可沒有拿人當盾牌的不良嗜好,只見她手腕轉動。
春序的弓身倏得出現直立在她眼前,她單手拉起弓弦,春序之箭與羽箭相撞于空中。
有了戴誠安幾人的先手,那些身著黑衣的保鏢也在這時朝著三人沖了過來。
長棍甩動,空氣被扭曲出了異樣的弧度。
趙琳單槍匹馬地沖了上來,韌性極佳的長棍抽打在人的身上,就像是在捶打面團。
“隊長,我來了!你們沒事吧?”
晏安的胳膊被剛才那一掌打碎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還在不停地掉渣渣,他見趙琳突然出現,急切地詢問道。
“其他人都疏散完了嗎?”
“我早就替你們疏散完了。”
許詩雅的聲音傳來,但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像是只會躲在陰暗地下道里的老鼠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