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寧在一旁低下了腦袋,“師父,我是不是害了你。”
听力極好的譚謹修听見了她的碎碎念,轉身朝她搖了搖腦袋。
“你是他的孩子,他之前待我不薄,所以我會手下留情放你們一馬,至于你說的回去……絕無可能。”
話落,底下的風雪漩渦猛得爆裂開來。
徐梔被震退數步,精神力也已枯竭,干癟的力量難以維系神墟的運轉。
【永恆春天的尸骸】在這時隱隱褪去,涌動著的大地也在此時變回了原狀。
真可謂是精神力版的人走茶涼。
而一直束縛著眾人的藤蔓沒了精神力的支撐也倏得消失在原地。
旋渦跟月鬼還沒調整好姿勢就掉了下來。
幸虧天平眼疾手快,利用禁墟拖住了幾人,這才沒讓他們臉剎著地。
月鬼死死地盯著離他眉心僅有一厘米的小石子,兩只眼楮都差點要擠成斗雞眼。
“天平,你人真好!我以後再也不偷偷吃你的零食了。”
沒被毀容的快樂直擊大腦,月鬼脫口而出。
聞言,天平眉心輕蹙,眼角一陣抽動,“合著我那一大袋零食都是被你吃的,我還以為是旋渦!”
“所以,這就是你那幾天對我甩臉子的原因嘛!你們兩個實在是太過分了,你得補償……啊!”
旋渦還沒說完,失去了禁墟力量的身體砰得一下掉在了地上。
雖然距離地面沒有多高,但這黃土地實在太硬,顛得這一下差點把他屁股分成八瓣。
“我這是手滑,你相信我。”天平趕忙上前扶起旋渦,語氣急切。
旋渦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咬牙切齒道,“你看我信不信?總之,你們兩個都得跟我道歉!”
王面看著身後的幾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譚謹修卻望著這一幕入了神。
晏安縮緊雙拳,就連指節也開始逐漸泛白,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從譚謹修的身上移開。
徐梔正扶著樹身緩解暈眩的感覺,“我感覺天在轉翻跟頭吶……”
而被一起彈飛出去的女人臉色極其難看。
她嘴角抽搐,臉部肌肉還時不時地抖動著。
除去臉頰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外,還多出了數道細小的血痕。
皮膚底下似乎還有東西在不停地蠕動,那是冰針入體流竄的動靜。
“這個世上,還沒人敢這樣傷我!”
“夠了。”譚謹修環抱長刀出聲制止。
女人渾濁的雙目瞬間清明起來,但皮下隱隱作痛的傷口仍舊惹得她眉頭緊蹙。
徐梔訝異于女人居然這麼听他的話,不免抬眸多看了他幾眼。
正巧對上了譚謹修打量她的視線。
【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吧,趁著還能看的時候就多看幾眼。】
阿司頗有一種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架勢。
譚謹修卻是輕笑一聲,轉而將視線投向了舒芷寧,“我們家芷寧才是這個世上最漂亮的女孩。”
徐梔眼眸輕顫,所以剛才他打量我是在跟舒芷寧做對比……
不是,他有病吧……
“四年不見,你果然還和之前一樣,是勾結‘神秘’的叛徒。”
晏安神色一頓,眼睜睜地看著舒芷寧從他面前走過,擋在了譚謹修的身前。
“你是剛去過廁所嗎,一股味道。”舒芷寧掩鼻不屑道。
“難道你還要執迷不悟?你究竟還想在那虛妄的謊言里待多久才能承認這個事實?
你明明已經看到了,他跟‘神秘’勾結,想要屠滅我們!”
晏安身體顫動,他始終想不明白,舒芷寧為何像是入魔了一樣的相信他。
聞言,譚謹修看向女人的眸中多出了三分不善。
他盯著她皮下游走的冰針,絲毫沒有要幫她取出的意思。
女人也沒敢在這時開口。
“我們走。”譚謹修對著舒芷寧溫聲道。
王面扶著徐梔,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出手阻攔,現下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平幾人見隊長都沒出手,自然也沒有動作。
“站住!”晏安大喝一聲,握著長刀沖了上去。
噗——
刀尖刺在了血肉之中,幾乎快要將譚謹修的身體穿透。
舒芷寧的神色頓時慌張起來,她抬手朝著刀刃抓了過去。
晏安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此刻的他只想殺了譚謹修,握緊刀柄的手驀得用力。
刀刃劃破舒芷寧的掌心繼續鑽進了譚謹修的身體。
他明明可以一掌將晏安打飛出去,但他沒有。
若不是舒芷寧痛呼出聲,他恐怕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
“晏安你瘋了!”徐梔瞧見眼前這幕臉色突變。
天平見狀閃身出手,一掌打在了晏安胸前,震退了他。
舒芷寧緊握著刀刃,單手扶著譚謹修跌坐在地。
此時的她就像是陷入海中的孤萍,滿臉驚恐。
“師父...師父你不要嚇我,你別死。”
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倏然,她朝著女人喊道,“你救救我師父!你們不是朋友嗎?”
“他又沒死,你這麼激動干什麼?”女人皺眉不解的看向她。
而且,譚謹修只是被刺了一刀,自己則是被近百根冰針折磨,我都沒喊快要痛死了,他死什麼死。
“你們干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解決了他。”晏安被天平跟星痕兩人鉗制,可他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
舒芷寧听見聲音,正欲起身教訓他,卻被譚謹修拽住了胳膊。
“小安,如果刺我一刀能讓你好受些,那我願意。”說罷,譚謹修徒手握著刀刃,朝著原有的傷口推去。
“師父不要!”舒芷寧的掌心鮮血直流,但她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還想著阻止譚謹修。
“這樣,你可覺得解氣了?”譚謹修單手擋開了舒芷寧,轉而抬頭看向晏安。
“你不要以為現在假惺惺的說些對不起的話,就能彌補你當年的過錯!惡心!!”晏安瘋了一樣的怒吼道。
“你為什麼還活著,你為什麼不去死!你毀了我們,是你毀了我們!”
月色正好從雲層中鑽出,照在了他的臉上。
他那面頰上的疤痕就像一幅可怖的畫作,原本整潔的皮膚皺縮成一團蠟淚凝固的形狀,邊緣如同焦土般皸裂蔓延。
晏安心中的憤恨居然在看見他臉上的疤痕時消了不少,心中還多了幾分詭異的解脫感,他愣愣地看著譚謹修將刀從身體里抽離。
“小安,總有一日你心中的怒火會隨著我的離去而得以平息。”譚謹修呢喃道,轉身帶著女人朝一側離去。
舒芷寧撿起了晏安的長刀,目光掃過刀柄上的刻字,眼中流露出三分譏諷。
“晏安,你這輩子最大的能耐,也就只是對身邊親近之人的拔刀相向了。”
徐梔想要開口留住舒芷寧,但話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來,身子一軟就倒在了王面懷里。
王面心頭一緊,在察覺到她只是力竭昏睡過去後才松了口氣。
“如果你們想要把我關進齋戒所,那就帶著相應的手續來找我,反正我的住址你們也知道。”
舒芷寧說完將刀丟了出去,刀刃插入地面,泥土遮掩了上頭的血跡,她快步跟上了譚謹修兩人。
王面看著大家略顯狼狽的模樣,輕聲道,“先回酒店,一切都等回去後再來商議。”
說完,他便抱起徐梔朝小道上走去,經過晏安時,王面停下了腳步。
“晏隊。”
晏安緩緩抬眸,像個孩子似的滿臉無措。
“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在我的身邊告訴我,我沒有錯,錯的人是他。”
王面懷中抱著徐梔,面對晏安的失聲痛哭他只能安撫性地拍著他的肩膀。
等幾人回到酒店時,已經臨近半夜。
大堂內坐著二十多個穿著保鏢制服的男人,各個面容剛毅,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不好惹的氣質。
見王面幾人灰頭土臉的走進來,他們立馬就警覺起來。
正在辦理入住的男人更是側身回頭看向他們。
經理見徐梔終于回來了,忙笑著上前道。
“你們終于回來了......這是,徐小姐這是怎麼了?需要我叫醫生來看看嗎?”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王面稍稍側身躲開了他的觸踫,“我們沒事,只是今天在外面玩得有些久,所以才回來得晚了。”
經理點了點頭,雖然臉上帶著一絲不信,但到底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旋渦好奇地朝著堂中的保鏢多看了幾眼,沒想到立刻就遭到了呵斥。
“你看什麼看?”
旋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臨近半夜,整個大堂內都安靜無比,這麼一吼,連一側安全通道的感應燈都喊亮了。
“怎麼,你是黃花大閨女啊,還不能看了!”旋渦撫著胸口亂跳的心髒不悅道。
男子明顯還想回嘴,一道咳嗽聲傳來,他頓時噤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