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天會出現在清潭市,不要讓其他人打擾到我們敘舊。”
譚謹修靠著巨石,受傷的手上還攥著一瓶烈酒。
他仰頭便灌進了喉嚨里,辛辣刺激的感覺灼燒著舌尖與食道,產生了一絲刺痛感。
女人坐在一旁,寬大的長衣披袖被風吹出了波浪的形狀。
聞言,她難以置信地起身看向譚謹修,挽著發梢的手指不停纏動。
“憑什麼你上下嘴皮子一踫,我就要為你賣命,你不覺得這太荒謬了嘛。”
“那個老頭可是被稱為大夏最強防御,你讓我怎麼打,難道要我以身入局?”
“那你也可以選擇不幫我。”
譚謹修說著仰頭又灌了一口,他的目光掃過手機屏保上的照片,驀得沉了下來。
他倚著巨石起身,神色落寞地抬頭望向眼前的天空,心里的抽痛感越加強烈。
“而且我知道,你已經出手誤導了陳夫子,讓他追去了相反的方向,只要堅持過明天,一切就都解脫了。”
女人輕撫發簪的動作微微一頓,好听的佩環聲也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譚謹修一眼,將折好的千紙鶴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看來我做什麼都瞞不過你。
不錯,我是出手引開了他,但他也已經有所察覺。
畢竟是人類天花板,還是個老將,不好糊弄。”
“沒關系,只要確保他明天不會出現在清潭市即可。”
女人見他要走,急忙出聲道,“可你別忘了,這里還有兩支小隊留守,你就不擔心他們也會成為計劃中的變數嗎?”
譚謹修沒有搭話,而是撿起了被她丟在地上的千紙鶴,認真地擦去了上面的塵土。
“我知道你有辦法能解決這些。”
女人側眸瞥了他一眼,神色頗有幾分無奈。
我是告訴你想讓你去解決他們,不是讓你派我去解決他們啊!
她瞪著譚謹修瞪了許久,但他就像個沒事人似的,一直盯著手里的千紙鶴看。
無奈,女人率先敗下陣來。
“哼,看在你曾經幫過我的份上,我答應你了,不過這也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話落,她的身影倏得消失在了原地。
“謝謝。”
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這是一聲注定得不到回應的道謝。
譚謹修看著掌中的千紙鶴,起身將它掛在了樹枝間,轉身進了樹林。
與清潭市相隔數千公里的湘川市。
“夫子,那位譚先生真的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嗎?一會兒出現在清潭市,一會兒又跑到這湘川市來。”
書童駕駛著馬車出現在高空之上,車身撞開了散軟的雲團沖向一旁。
陳夫子坐在車內閉目養神,身前擺放了兩杯沏好的茶水。
“以他如今的實力來看,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書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緊了緊手上的韁繩。
突然,一條魚從他眼前飛了過去。
書童看著還在不停撲騰的草魚,肚里的饞蟲瞬間被勾了出來,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好幾碗鮮美的佳肴。
水煮魚、酸菜魚、紅燒魚、甦式爆魚......
等等。
書童驀得清醒過來,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好痛。”
痛感傳來,自己沒在做白日夢,那這空中哪兒來的魚?
想到此,他倏得探出身子往回望去。
那里就是有魚,而且還在撲騰呢,只是視線上移,魚的身上還有一個東西。
“老鷹?”
書童疑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這是老鷹自己捕來的午飯嗎?
或許是察覺到了書童打量的目光,老鷹的抓鉤又用力嵌進了魚身幾分。
它想飛,但身子卻被魚墜得直往地面上落。
“這是......湘川市的人都這麼厲害嗎,敢拿老鷹當風箏放,要不是還在趕路,我一定要把這一幕拍下來。”
書童收回目光,按捺住了心里的沖動,朝著郊外的樹林趕去。
安格斯抬眸看了眼陳夫子遠去的地方,身旁的凱爾將手搭在了 的肩上,眼底流露出一抹擔憂。
“別擔心。”
“可是之前這里的危機都是由當地守夜人處理的,從未出現過這等境界的人。”
凱爾雙眉間輕輕蹙起。
安格斯伸手撫平了她的眉眼,溫潤的聲音在她耳旁道。
“我們才在大夏境內生活了數年,可大夏神明消失已有百年。
這百年間的苦難都是由他們擋下的。
這些人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他們可不是徐梔那個易碎的瓷娃娃。”
“更何況,這次只不過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以他的實力,哪怕看不破也不會受傷。
可我們要是在他面前貿然出手,萬一被察覺的話,就是在給徐梔惹麻煩了。”
聞言,凱爾這才稍稍放了心。
“你們......兩個,幫......我!”
張興整個人都快要被拖進水里去了,可即便這樣仍不見魚竿彎曲,反而直得可怕。
凱爾疑惑地順著竿子抬頭,眸中閃過一抹訝異。
安格斯趕忙丟下自己的竹竿伸手拉住了他, 也跟著抬頭朝天空望去,“你這是纏上什麼了?”
有了安格斯的幫忙,張興這才有了喘息的機會,他一邊大喘氣,一邊控訴道。
“我剛就想叫你們,但你們卿卿我我的,根本沒人搭理我……”
張興越說越委屈,一個大男人的眼中此刻竟然起了一層霧。
實際上,他是在氣自己好不容易釣到一條大魚,但卻被老鷹這狗東西半路截胡,自己還搶不過它。
被拽的老鷹死不松爪,魚也沒有脫鉤,而張興也不願撒線,可以看出三方都是 種。
凱爾見狀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空中還在奮力搶奪食物的老鷹,無聲的口型朝空中傳出,一道聲波落在了老鷹耳中。
圓溜溜的眼珠倏得一轉,下一秒尖利的抓鉤就松開了一直不願意松手的獵物。
但這邊的突然放手,讓地上的兩人都猝不及防地朝後倒去。
安格斯手肘撐地,稍一用力便翻轉起身。
而張興則是被力量晃到,一屁股摔在了池塘邊的土坡上。
沒等他緩過勁來,被老鷹搶走的草魚也從空中掉了下來,正巧砸在了他的胸上。
“啊!”
張興仿若靈魂出竅般沒了動靜,不等安格斯靠近,掉在他身上的草魚猛得打了一個激靈,奮力擺動的魚尾扇了他不下十巴掌。
被扇醒的張興愣愣地起身,看著周遭的一切都很迷茫。
“他......還好吧?”凱爾雙手握拳,虔誠地放在胸前,臉上滿是擔憂。
安格斯眼底流出一絲無奈, 上前將張興從土堆上拉了出來。
治愈的力量宛若一根細小的寒毛般鑽入他的身體,頓時減輕了他的不適。
“老弟,你大哥我……可能要對釣魚失去興趣了。”
張興有氣無力的說著,眼前仿佛還看見了天堂的大門,天使正站在那里朝他招手。
安格斯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的大哥,你一定還會找到新的興趣。”
話音剛落,張興的困意正源源不斷的上涌,他擔心地捏著安格斯的手。
“弟啊,要是哥這一睡不醒,你記得把那條魚幫哥帶回家給你嫂子,她愛吃。”
這一幕正巧落在了來給張興送飯的劉梅眼中,嚇得她飯盒都掉了,她哭著跑到張興身邊,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我再也不攔著你來釣魚了,也不攔著你買魚竿!你可別嚇我啊老張!”
直到听見震天響的鼾聲傳來,她的哭聲才戛然而止。
凱爾見她起身便知道她要干什麼,于是拉著安格斯快步離開了戰場。
“你拉我做什麼?今天的鳥糧我都還沒釣完呢。”
安格斯有些不解,兩人沒走多遠,身後長草叢中便傳來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睡個覺還要留遺言!你遺言一天一變啊!找死,找死!”
安格斯縮了縮脖子, 扭頭看向身旁一臉溫柔的凱爾,還好她沒跟劉梅學會家暴。
“別看我,只要你不惹我和小鹿生氣,我就不會對你動粗。”
凱爾挽著安格斯的胳膊,柔柔弱弱的開口。
安格斯的腳步猛然頓住,“不能惹老婆生氣我知道,可為什麼我也不能惹徐梔生氣?”
“老婆!難道在你心里,我跟徐梔的分量是一樣的嘛?”
安格斯委屈巴巴地盯著凱爾,眼里還帶著一層氤氳。
凱爾捧著 的臉頰忍不住捏了捏,她認真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是最重的,因為我的心都是你的。”
安格斯倏得低頭親在了她的唇瓣上,“只說這半句就夠了,不許提她!”
“我偏不,我就要......”
還沒說出的話都化成了兩人唇齒間的呢喃。
陳夫子站在樹林外側,他看了眼遠處逐漸暈染開的暮色,抬步邁進了樹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