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的氣息如潮水般退去，那股壓在每個人靈魂上的無形山巒也隨之煙消雲散。
“噗——”
林凡再也支撐不住，緊繃的神經猛然一松，喉頭一甜，一口逆血噴涌而出。他身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臉色在瞬間變得煞白如紙。在化神境的威壓下強行挺直脊梁，甚至發起反擊，對他造成的負荷遠超想象。
“林凡！”
“老大！”
月無瑕和鐵猛一個閃身，左右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林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只是目光依舊望著修羅王消失的方向，眼底深處，燃燒著一團不屈的火焰。
危機，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解除了。但一個更加沉重、更加瘋狂的約定，也隨之誕生。
三年。
挑戰一位化神天王。
這听起來，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不知為何，看著林凡那挺直的背影，無論是月無瑕，還是鐵猛，心中都生不出絲毫的懷疑。
黑皇閣主緩步走了過來，他看著林凡，眼神復雜無比。有欣賞，有驚嘆，更多的，是一種看怪物的眼神。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年輕人，你為自己，也為星辰盟，贏得了一個最寶貴的東西。”
“時間。”
話音剛落，遠處的街角巷道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之前那些躲在暗處，準備等血屠得手後分一杯羹的本地勢力頭目們，此刻一個個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他們臉上再無半分貪婪與猙獰，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諂媚。
“林……林盟主！誤會，都是誤會啊！”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幫主跑在最前，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涕淚橫流，“我們都是被血屠那魔頭脅迫的，我們對星辰盟絕無半點歹意！”
“是啊是啊！我們早就看血月教不順眼了！林盟主神威蓋世，為我們黑角域除了大害啊！”
“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林盟主笑納！”
一個個儲物袋、儲物戒指被他們哆哆嗦嗦地奉上，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落得和血屠一樣的下場——被那位神明般的存在，或是眼前這個敢于挑戰神明的瘋子，隨手抹去。
鐵猛看著這群前倨後恭的家伙，不屑地“呸”了一聲，卻也懶得跟他們計較。
林凡的目光掃過這些牆頭草，並未理會，而是看向了黑皇閣主。
黑皇閣主心領神會，對著手下揮了揮手。幾名黑皇閣的護衛立刻上前，如狼似虎地將這群人趕走。
“林盟主，還有幾位，請隨我來吧。”黑皇閣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有些事情，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黑皇閣頂層，一間雅致而肅穆的靜室內。
檀香裊裊，驅散了眾人身上沾染的血腥氣。
黑皇閣主親自為幾人斟上熱茶，這才開口道︰“林盟主可知，你應下的‘潛龍大會’，究竟是何物？”
林凡搖了搖頭。
“潛龍大會，由大陸中心的中州皇朝牽頭，聯合各大聖地、頂尖宗門，共同舉辦的一場盛會。”黑皇閣主的語氣變得凝重，“旨在選拔整個大陸三十歲以下，最頂尖、最妖孽的一批天驕。”
鐵猛灌了一口茶，甕聲甕氣地問︰“就是打架唄？誰最能打誰就厲害？”
“可以這麼說，但遠不止于此。”黑皇閣主看了一眼鐵猛，解釋道，“大會的前十名，不僅能獲得由各大勢力共同提供的、足以讓任何靈輪境強者都眼紅的海量修煉資源，更能得到中州皇朝的氣運加持，從此修煉之路坦途萬里。”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更重磅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只有前十名，才有資格進入一處名為‘萬古神域’的太古秘境。傳說那里，隱藏著突破化神境，乃至更高境界的秘密。”
萬古神域！
月無瑕那清冷的眸子里，終于閃過一絲波瀾。這個名字，她似乎在觀星閣最古老的典籍中見過，只言片語，卻被列為最高機密。
林凡心中一動，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下。
“修羅王讓你去，並非是給你機會，而是要你在全大陸天驕的注視下，死在最璀璨的舞台上，以此來彰顯他不可違逆的威嚴。”黑皇閣主嘆了口氣，“那是一座由無數妖孽天才的尸骨堆砌而成的修羅場，一個邊陲之地出身的修士，想在那里活下來……”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多謝閣主告知。”林凡神色平靜，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不過，我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去。”
看著林凡那沒有絲毫動搖的眼神，黑皇閣主沉默了。他忽然覺得，或許，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創造奇跡。
“好。”他不再勸說，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卷獸皮地圖，在桌上攤開，“既然林盟主心意已決，我黑皇閣，便為這份豪情，添一把火。”
地圖上，是罪惡之城的詳細布局。
黑皇閣主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一大片區域，沉聲道︰“城南，原狂鯊幫的地盤，連同他們名下的三條街、七間商鋪、兩座斗獸場。還有今晚被清理掉的那些小勢力，他們的所有產業。從今天起，都屬于星辰盟。”
鐵猛的眼楮瞬間瞪得像銅鈴，他湊過去看著地圖上那一大片紅圈，結結巴巴地問︰“這……這些都給俺們？”
“不錯。”黑皇閣主微微一笑，“我黑皇閣，正式邀請星辰盟，成為我們在罪惡之城的戰略盟友。星辰盟在此地的一切行動，我黑皇閣都會提供最大的便利。”
一夜之間，從一個被四處追殺的流亡小隊，變成了在罪惡之城擁有自己地盤和產業的新興勢力。
這轉變，快得讓人有些不真實。
林凡看著地圖，心中念頭飛轉。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想要挑戰修羅王，光靠自己幾個人閉門造車，無異于痴人說夢。他需要勢力，需要資源，需要一支能為他掃平一切障礙的力量。
而這罪惡之城，這個三不管的混亂之地，正是最好的起點。
“閣主的好意，林凡心領了。”林凡站起身，對著黑皇閣主鄭重地拱了拱手，“這份盟約，我星辰盟接下了。”
一個敢于挑戰化神天王的瘋子，一個善于投資的梟雄，他們的手，在這一刻握在了一起。
當晚，星辰盟一行人，正式入住了原狂鯊幫的總部。那是一座佔地極廣的黑色石堡，雖然處處透著粗獷與血腥，但足夠寬敞。
將虛弱的雲溪安頓好後，林凡、月無瑕、鐵猛三人站在石堡最高的望樓上，俯瞰著腳下這片屬于他們的，燈火零星卻暗流涌動的地盤。
“娘的，俺現在還覺得跟做夢一樣。”鐵猛撓著頭，嘿嘿傻笑，“俺們也有自己的家了。”
月無瑕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夜空，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愈發孤高，卻也少了一絲之前的疏離。
“這不是夢，只是一個開始。”林凡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
他翻手取出一物，那是一顆通體剔透，內部仿佛有九個孔竅在緩緩呼吸的奇特心髒，正是從拍賣會上得到的那枚“九竅玲瓏心”。
柔和而精純的生命氣息，在掌心彌漫開來。
林凡的目光轉向雲溪所在的房間，眼神變得無比柔和。
“三年之約，迫在眉睫。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看著手中的九竅玲瓏心，輕聲說道︰
“該讓雲溪，看看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