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就是規矩。”
修羅王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像一柄無形的巨錘，將黑皇閣主剛剛撐起的氣場砸得寸寸龜裂。那幾名跟隨閣主出現的灰袍老者，齊齊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威壓，不減反增。
黑皇閣主的面色凝重到了極點，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條約和規矩，不過是一張可以隨時撕毀的廢紙。血月教的行事風格，從來都是如此霸道。
就在這劍拔弩張，整座罪惡之城都仿佛要在這股神明般的威壓下崩塌之際，修羅王那雙萬古寒淵般的眸子，卻忽然起了一絲奇異的波瀾。
他似乎覺得有些無趣了。
就像一頭巨龍，本想一口吞掉腳下那只不斷挑釁的螻蟻，卻忽然發現，周圍還有一群更弱小的螻蟻在瑟瑟發抖地舉著“禁止捕食”的牌子。這景象，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致。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麼。最終，那股足以壓垮神魂的恐怖威壓，竟如潮水般緩緩收斂。
他沒有再看黑皇閣主，而是將目光重新鎖定在了林凡身上。那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眼神，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玩味。
“有意思的小家伙。”修羅王薄唇輕啟，“本王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
林凡緊繃的身體略微一松，體內被凍結的五行之力重新開始艱難地流轉，但他沒有絲毫的放松。他很清楚，這種存在口中的“機會”，往往比直接的扼殺更加殘酷。
修羅王伸出三根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作優雅，卻帶著審判般的意味。
“三年。”
“三年之後，大陸中心的中州皇城，會有一場決定大陸未來氣運的‘潛龍大會’。屆時，本王會親臨現場。”
他的聲音頓了頓，那玩味的眼神變得愈發濃烈，像是在欣賞獵物在絕望中掙扎的模樣。
“如果你能在那場大會上活下來，並且有資格站到本王面前，你手里的東西，本王就承認是你的。”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敢來……”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羞辱與輕蔑，仿佛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黑皇閣主等人聞言，無不心中一凜。潛龍大會，那是整個大陸年輕一輩的最高舞台，是天驕與妖孽的角斗場。別說站到修羅王面前，一個來自邊陲之地的無名小子，能在那種群星璀璨的盛會中活下來，都已是天方夜譚。
這哪里是機會，這分明是換了一種方式的死刑宣告，一種將絕望拉長到三年的酷刑。
所有人都以為，林凡會沉默，會屈辱地接下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在化神境那殘余的威壓之下，林凡的脊梁，卻緩緩挺得筆直。他抹去嘴角的血跡，抬起頭，迎著那神明般的目光，眼神中沒有絲毫的退縮與畏懼。
他不等修羅王把話說完，便用一種清晰而昂然的聲音，接了下去。
“如果我做不到，我的人頭，連同星辰盟的一切，任你處置。”
此言一出，鐵猛和月無瑕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但林凡的話，還未結束。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那片高高在上的漠然，一字一頓地說道︰
“但如果我做到了，修羅王，你的人頭，我林凡……也要了！”
……
全場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遠處傳來的慘叫，夜風吹過巷道的嗚咽，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在瞬間消失。
鐵猛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他愣愣地看著林凡的背影，腦子里一片空白。俺的娘咧，他……他這是在干什麼？跟一位化神境的天王下戰書？
月無瑕握著劍柄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她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被一種名為“震撼”的情緒所填滿。她見過狂的，卻沒見過這麼狂的。一個神通境，向一位威震大陸的化神天王，發起了生死挑戰！
就連一直保持著不卑不亢姿態的黑皇閣主，此刻也是一臉的錯愕，他身後的幾名灰袍老者，更是如同見了鬼一般。
瘋子！這小子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修羅王也愣住了。
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愕然。他設想過林凡的無數種反應，或屈辱接受，或沉默不語，或色厲內荏地放幾句狠話。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這只他眼中的螻蟻，非但接下了他的“游戲”，甚至還反過來，將他也變成了賭桌上的籌碼。
短暫的錯愕之後，修羅王那冰冷的嘴角，緩緩向上勾起一個越來越大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震得在場每個人都耳膜嗡鳴，神魂顫栗。那笑聲里，沒有憤怒，只有極致的不屑，和一絲……仿佛發現了新奇玩具般的欣賞。
“好！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止住笑聲，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林凡的靈魂烙印下來。
“本王就陪你玩玩。”
“三年之後，中州皇城，本王等著你……來送死！”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身形如同一縷青煙，憑空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隨著他的離去，那股籠罩在罪惡之城上空的、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之煙消雲散。
“噗——”
林凡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在化神境的威壓下強行挺直脊梁，甚至發起反擊，對他造成的負荷遠超想象。
“林凡！”
“老大！”
月無瑕和鐵猛一個閃身扶住了他。
林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只是目光依舊望著修羅王消失的方向，眼底深處，燃燒著一團不屈的火焰。
危機，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解除了。
但一個更加沉重、更加瘋狂的約定，也隨之誕生。
三年。
挑戰一位化神天王。
這听起來，像一個笑話。
但不知為何，看著林凡那挺直的背影，無論是月無瑕，還是鐵猛，心中都生不出絲毫的懷疑。
黑皇閣主緩步走了過來，他看著林凡，眼神復雜無比。有欣賞，有驚嘆，更多的，是一種看怪物的眼神。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年輕人，你為自己，也為星辰盟，贏得了一個最寶貴的東西。”
“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