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余光看見了這小胖子準備夾另一個雞腿。
就知道懷之這是在使壞。
雖然她已經把上墳的貢品早就準備好了，但她還是會順著自己的大佷子︰
“行，我把這個裝起來，這是你孝敬你奶的。”
季懷之挑眉眼里帶著笑意。
季顯禮瞬間不高興，看了一眼爸媽發現他們沒有幫自己說話，開始自己生悶氣。
“懷之現在是初中吧不是高中，之前連跳兩級很厲害，不過高中也快了。”季東試著插話。
唐娟看了一眼頭也不抬的季懷之，給自己兒子夾了塊雞肉︰“快吃吧，你在車上不是就在吵餓了嗎？”
“想吃雞腿。”季顯禮嘟囔了一聲。
在家里都是寵著他的，但是只要有季懷之的地方，他就顯得特別笨。
唐娟又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季懷之，悄悄在兒子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母子兩人看起來感情很好。
季雲听到季東的話譏笑了一下，什麼話都沒說。
又看到唐娟的裝模作樣的樣子撇嘴，又夾了一坨魚肚子上的肉給季懷之︰“多吃魚聰明。”
“謝謝姑。”
季老爺子抿了一口白酒，寵溺的看著懷之大口吃肉。
小男孩兒現在長身體，正是胃口好的時候。
看著他大口吃老爺子比自己吃還高興。
季東看自己被忽略了心里那團火又起來了。
但是今天過年，再怎麼著今天也不能發火生氣，包括吵架。
姑父看氣氛實在是尷尬，主動跟季東搭話︰“懷之現在就是高中，他去年進初中的時候啊又連跳了兩級。”
“直接中考上了你們那兒的重點高中。”
唐娟愣住了。
季東也傻了。
季顯禮知道自己又要完了。
“高中？他？”季東不可置信︰“不是怎麼可能？”
唐娟也開口了︰“現在重點高中這麼好考嗎？”
看向季懷之問道︰“你能跟上嗎？”
許久不說話的季老爺子開口了︰“怎麼跟不上？我們懷之依舊穩定發揮。”
“現在是他們學校的重點關照對象，還問他現在要不要繼續跳級，不過我們懷之現在不跳級了，高中三年就這麼過吧。”
老爺子語氣帶著驕傲。
唐娟听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本來她還想說一下顯禮的成績明顯提升，現在她都不好意思說了。
目光落在他的頭頂上，怎麼長的？
“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爸媽說一下，我們還是最後知道的。”季東看了一眼顯禮。
這一眼讓季顯禮咯 一下。
季懷之實在是太恐怖了，他連小學都沒上完呢，他都上高中了。
爸爸看他那一眼，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要糟了。
“這不是你們自己應該反思的嗎？把孩子和父親丟外面，這麼重要的事兒你們還是最後一個知道，證明你們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心上。”
季雲說完丈夫踫了她手臂一下，眼神示意她今天過年，盡量別吵架。
不然這一年不好。
“我們接過了，爸和懷之不願意回來。”唐娟放下碗筷繼續說︰
“懷之，這麼久了你也該消氣了吧？另外我們這次回來也是求爸原諒的。”
唐娟這次徹底放下了架子，都不用季東主動開口，她自己先說了服軟的話。
今天的日子很合適，他們兩人算準了他們今天不會生氣。
“是啊爸，我和唐娟兩人知道錯了，懷之我們也忽略了，還有你，讓你在那邊受委屈了。”季東道歉的話張口就來 ︰
“之前我們兩人出事兒情緒不好，我們會改的。”
兩人期待的看著他們爺倆。
季雲面無表情沒有開口。
季顯禮的胳膊被踫了一下，也緩緩開口︰“哥，對不起。”
“我錯了，我之前就是害怕爸爸媽媽被搶走，所以才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的事兒。”
“爺爺，我知道錯了。”
季顯禮委屈的看著爺爺。
爺爺把杯子送在嘴里，輕抿了一口後感嘆一聲︰“你們知道錯了就行。”
“也老大不小了，感覺沒意思得很。”
季東點頭︰“爸，讓你失望了。”
這話老爺子沒回答。
因為他是真的失望。
唐娟看他們又不說話了開口︰“那這次過去，爸，你和懷之就搬回來吧。”
老爺子想也不想的搖頭︰“沒必要，懷之現在關鍵，他需要安靜。”
“就這樣吧，我們住一起也不習慣，我現在也習慣了，跟你們一起反倒不舒服。”
唐娟︰“這是還沒原諒我們？”
季老爺子看向季東︰“我都說了沒意思，就這樣過日子不行嗎?”
“爸，我想盡孝。”季東開口。
“別！”老爺子搖頭。
他早就知道他們夫妻兩人靠不住，以後估計連口稀飯都沒得喝︰“我有我大孫子孝順我。”
季東和唐娟兩人還想說什麼，被季雲夫妻兩人岔過去了。
季懷之全程沒有理會他們。
搞得他們都不知道說啥了。
吃完飯後周圍的鄰居開始串門聊天，忙活一年也就這幾天清閑時間。
大家互相恭維，一些丑事也不會放在明面上說。
唐娟趁著別人沒注意來到季懷之身邊，他正在帶著季雲的兩個兒子打游戲，三人看起來感情不錯。
不過季顯禮在一邊看起來就尷尬了。
季雲的兩個孩子跟他不熟，可以說不怎麼認識。
季懷之和季顯禮兩人又合不來，所以她兒子直接就被排除在外了。
看自己兒子這樣唐娟心疼︰“你們帶著顯禮一起玩兒啊，他也喜歡打游戲的。”
兩兄弟听到後看向季懷之，看他沒有反應就知道他不願意。
老大摸摸鼻子說道︰“我們開的三排，多一個人就沒辦法玩兒了。”
唐娟臉上的笑落了下去︰“那你們就玩兒其他的啊。”
“你們三個一起玩兒，把顯禮落在一邊是對他有意見嗎？”
大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孩子有些慌亂、不好意思。
季懷之放下手機︰“時間到了，姑說了不能玩兒太久。”
兄弟兩人松了一口氣︰“好，我現在就把手機還回去，舅媽，我們不能再玩兒，我媽給我們立了規矩。”
季顯禮失落，表情很凶︰“誰想跟你們玩兒啊？垃圾！”
兄弟兩人也不高興了︰“不是你媽一直在說嗎？真討厭！”
“季懷之我們走了，出去買炮。”
“嗯。”季懷之收手機。
身邊沒大人，唐娟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你們先過去吧，我跟我兒子說會兒話。”
兩人看向季懷之︰“那一會兒再去？”
季懷之點了點頭︰“你們先去玩兒手機吧。”
“懷之，你是不是忘了顯禮才是你親弟弟？”唐娟的聲音冷硬，盡量不讓自己發脾氣。
外面還有人打牌聊天，讓人听見了丟人。
“你錯了，我是孤兒。”季懷之的聲音冷冷的。
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讓唐娟表情直接破功︰“今天過年，我不跟你吵，吃飯的時候我們也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唐娟緩和了一下語氣︰“媽知道，以前爸媽有不對的地方，讓你傷心了。”
“但是我們總歸是你父母，顯禮總歸是你弟弟。”
季懷之冷冷的看著她表演。
唐娟還在繼續說︰“以前是我們不對，才讓別人有機會挑撥離間，但是你一直這樣，是在懲罰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啊。”
“他們兩人才是親兄弟，顯禮才是你親弟弟。”
說著伸手想摸他腦袋，被他躲過。
“對我而言我有沒有弟弟區別是不大的，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季懷之還沒開始變聲。
聲音帶著稚氣說著大人一樣的話。
“我們這樣不好嗎？你們也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打擾你們。”
“為什麼非要讓我和爺爺回去？”
唐娟也有些裝不下去了。
垂眸直言︰“想讓你回去給你弟弟補習，你連跳四級，你弟弟落後你那麼多。”
“想你回來教你弟弟上學。”
季懷之搖頭︰“不可能。”
“對我而言，沒有父母和弟弟，我只有爺爺。”
唐娟皺眉，沒想到他這麼 ，怎麼哄都哄不好。
“你這話說出來是會被天打雷劈的。”
“不會，這話騙騙你自己還差不多。”季懷之繼續說道︰“除了讓我給他補習外，其實你們也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利益，我連跳四級，在讀小學的年紀跳級上了高中。”
“這只是剛開始，你們覺得我以後會走得更遠。”
“所以現在才這麼急切的想讓我回去。”
“最好是能重新培養感情，以後我會讓你們家庭發生改變，甚至還會變成季顯禮以後成年的助力。”
“你們只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價值而已。”
唐娟就這麼看著他，這就是新腦子嗎？
一個小孩兒就能把人性看得透透的。
“你就這麼恨.....父母?”唐娟結巴問道。
“我不恨你們。”
唐娟听到他這麼說松了一口氣。
可他下一句就是︰“我根本就不在意你們，談不上恨。”
“不過我很煩你們。”
唐娟深呼吸，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孩子氣息不穩。
“你爺爺年紀大了，你覺得他能照顧你多久？”唐娟試圖跟他談判︰“他擺攤又能賺多少錢？”
“以後他還會成你的負擔。”
“但是你回家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季懷之冷笑︰“你們以後一樣的會繼續放棄我，除非你們能在我身上得到好處。”
“以前你們只是偏心而已，沒有撫養過我，對我沒感情。”
“後面那麼恨我，是因為我撕了你們虛偽的面具，加上我沒有按照你們的想法那樣听你們的話。”
“哪怕我在優秀你們也不會喜歡我的。”
那看透的眼神讓唐娟在這兒待不下去了。
對這個兒子，她和季東真的是無力。
“以後別來煩我了，不然的話等我長大一定會報復你們的，包括季顯禮。”
唐娟和季東第二天就回了娘家。
也沒有去上墳。
氣得季雲還是沒忍住破功，在大過年的時候破罵了他們一頓。
季懷之的心情倒是不錯。
老爺子看了一眼季懷之，也不知道一家人怎麼就恨成這樣。
大孫子和 他們中間像是有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
原主的願望很簡單，帶著爺爺享福。不跟他們牽扯上任何關系，離他們遠一點。
沒有報復，只是不想跟他們一家有關系而已。
很簡單的願望。
~
唐娟和季東兩人回去的路上聊了很久，最後明白季懷之這是徹底怨上他們了。
父母可以不喜歡孩子，但是孩子不能怨恨父母。
唐娟︰“以後就當沒有這個孩子，我們只有顯禮這個獨生子。”
“怎麼可能？我們生了他，他這輩子都還不清，會讀書又怎麼樣？腦子聰明又能怎麼樣？不孝順父母在我們這個國家，那是大忌！”
季東單手開車，另一只手的手指直挺挺的戳向前方。
額角的青筋隨著語氣跳動。
“甭活了，他季懷之這才多大點兒？”季東冷哼︰“要說沒有人挑撥離間，我根本就不相信。”
唐娟︰“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根本就不認我們了。”
“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孩子心思這麼重？說來說去就是嫉妒顯禮，嫉妒我們對他好忽略了他。”
季東從後視鏡里看季顯禮。
他還抱著個手機玩兒游戲。
那樣子讓他怒火升起︰“季顯禮，你看見你哥心里就沒點兒想法嗎？”
“沒有，我也沒有哥。”季顯禮頭也不抬的說道。
季東冷笑，看著前方對唐娟說道︰“回去後繼續讓他上補習班，報星期六星期天的。”
“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玩兒。”
唐娟沒有幫兒子說話。
跟季懷之這麼一比。
顯禮確實哪兒哪兒都不如季懷之。
“季顯禮，爸媽對你這麼好，你就不羞愧嗎？你讓爸媽在外面丟了臉，別人笑你爸媽撿芝麻丟西瓜，你心里就沒什麼感想嗎？”
季東黑著對兒子說。
試圖讓他發憤圖強。
可是他們失望了。
游戲聲音還不斷傳出，季顯禮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羞愧什麼？我不是你們最愛的兒子嗎？為什麼非要讓我和季懷之比？”
“有什麼可比的？我有你們，他身邊就一個老頭兒，讀書就證明以後有出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