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浸透了天罡劍宗的每一塊青石板。楊辰跪在藏經閣密室的地面上,指尖撫過地磚上剛浮現的紋路——那是他用精血激活的“弒天劍圖”陣眼,此刻正順著縫隙滲出淡金色的光,在地面拼出半張殘缺的劍形。
“還差最後一塊。”他低聲自語,喉間涌上腥甜。三天前平定地煞劍宗之亂時,他強行催動“歸墟”式震斷經脈,此刻每動一下,骨頭縫里都像塞著冰碴。但他不能停,師父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弒天劍圖藏著天罡劍宗的根”,這話在他心頭盤桓了十年,直到今日才在密室地磚下找到線索。
阿竹端著藥碗守在門口,眼眶通紅︰“師兄,先喝藥吧,你已經三天沒合眼了。”她手里的藥碗騰著熱氣,藥香里混著淡淡的血腥——那是用她自己的血調和的療傷藥,按古籍記載,需至親精血才能中和劍圖的戾氣。
楊辰搖搖頭,指尖繼續在地面游走。地磚上的劍影漸漸清晰,劍脊處刻著細密的符文,細看竟與“天罡九式”的口訣暗合。他突然想起師父書房里那幅泛黃的《劍器行》,詩中“一發無余亦無欠”七個字,此刻竟在腦海中發出回響。
“找到了。”他猛地按住西北角最後一塊地磚,那里刻著個極小的“妄”字。十年前他初入山門時,曾在師父的劍穗上見過同樣的字。指尖凝起殘余靈力,他將血珠按在地磚上,“嗤”的一聲,最後一塊拼圖歸位,整幅劍圖在地面亮起——那是一柄通體金黃的巨劍虛影,劍身上流轉著“天罡”二字,劍氣直沖屋頂,將密室的蛛網震得簌簌落下。
“這……是傳說中的‘斬妄劍’?”阿竹失聲輕呼。古籍記載,天罡劍宗創派祖師曾以自身為爐,煉出一柄能斬破虛妄的聖劍,卻在與魔教決戰時隨祖師一同失蹤,只留下這幅藏著劍影的“弒天劍圖”。
劍圖突然劇烈震顫,楊辰的意識被猛地拽入一片混沌。他看見創派祖師站在雲海中,手中巨劍劃破天幕,劍氣所及之處,妖魔的幻象紛紛消散。“後輩可知,何為‘弒天’?”祖師的聲音在虛空回蕩,“非弒神明,乃弒心中之‘天’——那困住你的執念、虛妄的敬畏、不敢逾越的界限!”
楊辰豁然驚醒,發現自己仍跪在密室,劍圖已縮成巴掌大小,懸浮在掌心。劍影里,“天罡”二字漸漸隱去,露出“守心”二字。他突然明白︰所謂弒天,從不是挑戰天道,而是斬斷內心的枷鎖。
此時,密室門被撞開,幸存的弟子們涌了進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卻眼神明亮。“師兄,地煞劍宗的余黨勾結了幽冥教,正往山門趕來!”帶頭的弟子聲音發顫,卻攥緊了手中的劍,“他們說……要毀了我們的根!”
楊辰握緊掌心的劍影,劍圖突然融入他的經脈,一股暖流瞬間沖散了傷痛。他站起身,破妄劍在手中發出渴望的嗡鳴。“告訴他們,”他的聲音穿過弟子們的肩頭,落在門外呼嘯的風聲里,“天罡劍宗的根,長在每個弟子的心里。要毀它?先踏過我的劍!”
弟子們的吶喊聲震落了屋檐的殘雪,楊辰率先沖出藏經閣,破妄劍劃出的金光與劍圖虛影在半空合二為一,化作一柄真正的巨劍。幽冥教的教徒剛沖到山門前,便被劍氣掀翻在地,那些被邪術控制的傀儡在金光中紛紛清醒,迷茫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看到了嗎?”楊辰對著弟子們朗聲說,劍鋒指向朝陽初升的方向,“這才是弒天劍圖的真意——斬破虛妄,守得住心,便無懼天崩地裂!”
陽光爬上劍身,將“守心”二字照得透亮。阿竹看著楊辰的背影,突然明白師父為何說“劍圖是根”——所謂根,從不是一塊地磚、一幅圖,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心里那點不肯向虛妄低頭的執拗。
戰後清理時,弟子們在密室地磚下發現了創派祖師的手札,最後一頁寫著︰“劍可碎,圖可焚,唯守心者,能弒天。”字跡已近模糊,卻在晨光中,與楊辰掌心未散的劍影遙遙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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