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雪沫子抽打在演武場的青石地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演武場中央的高台上,“北境聯軍”的大旗被凍得硬挺,旗下肅立著二十七個部族的首領,每個人臉上都覆著一層寒霜——不僅是因為零下三十度的嚴寒,更因為剛傳來的急報︰西荒蠻族趁著暴雪突襲了邊陲三鎮,掠走了三百余平民,而負責戍守的“雪狼部”竟按兵不動,任由蠻族踏過防區。
“雪狼部首領何在?”高台下傳來一聲沉喝,穿透風雪,讓喧鬧的議論聲瞬間噤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披玄色貂裘的青年正從雪地里走來。他身姿挺拔,步履沉穩,雪沫子在他靴底簌簌碎裂,卻沒濺起半分狼狽。這人正是楊辰,三天前剛從南疆馳援而來的聯軍新都尉。此刻他手里攥著半截染血的狼旗,旗面“雪狼”二字已被凍成黑紫色的冰殼。
“楊都尉好大的威風!”人群里突然擠出個絡腮胡壯漢,正是雪狼部首領胡烈。他拍著腰間的彎刀,眼神像淬了冰,“我雪狼部世代守北境,輪得到你一個南疆來的毛頭小子指手畫腳?”
楊辰沒看他,只是將那半截狼旗扔在地上,旗尖在冰面上滑出刺耳的聲響。“邊陲三鎮的烽火燃起時,你的部眾正在五十里外的暖帳里喝慶功酒。”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這是從你副將帳里搜出的蠻族玉佩,上面刻著‘合作’二字——需要我念出你與蠻族首領的密信內容嗎?”
胡烈臉色驟變,拔刀劈向那玉佩︰“一派胡言!這是污蔑!”
刀光未落,已被一只鐵鉗般的手穩穩扣住。楊辰的指尖泛著白,竟硬生生捏住了刀刃,胡烈用盡蠻力,彎刀卻紋絲不動。“北境的規矩,私通外敵者,斬。”楊辰眼神冷得像冰,突然松手,胡烈重心不穩踉蹌後退,正好撞在身後的火盆上,火星濺了滿身。
“誰敢動我雪狼部的人!”周圍立刻圍上來十幾個精壯漢子,個個手按刀柄,演武場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其他部族首領默不作聲,顯然想看這個新來的都尉如何收場——畢竟北境向來是雪狼部說了算,外來者從沒有好下場。
楊辰突然笑了,解開貂裘扣子,露出里面的玄甲。甲片上還沾著未化的血冰,那是他連夜從蠻族營地殺回來時留下的。“三天前,我在黑風口殺了蠻族先鋒的左膀右臂,他說雪狼部答應給他們當內應,我還不信。”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劍,劍身在雪光下泛著冷冽的寒芒,“直到我在三鎮廢墟里找到這個。”
他抬手一拋,一個血布包落在地上,滾出幾顆凍得硬邦邦的孩童頭骨。胡烈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其他首領倒吸一口涼氣——北境最忌諱傷及婦孺,這是底線。
“蠻族說,雪狼部給他們指了偷襲的小路,換十車烈酒。”楊辰的劍指向胡烈咽喉,“你帳下的士兵告訴我,你說‘凍死幾個平民算什麼,只要蠻族不打雪狼部的地盤就行’——這話,你認不認?”
胡烈嘴唇哆嗦著,突然嘶吼著揮刀砍來︰“我殺了你這個外來戶!”
刀風裹挾著雪粒撲向面門,楊辰卻半步未退。在刀鋒距眉心只剩寸許時,他手腕翻轉,長劍如靈蛇出洞,精準地挑在胡烈的脈門上。只听“當啷”一聲,彎刀落地,胡烈捂著發麻的手腕癱坐在雪地里,看著楊辰劍上凝結的冰碴,突然明白了——這人的功夫,根本不是南疆的花架子。
“北境的規矩,不僅是守土,更是護民。”楊辰一腳踩住胡烈的後背,長劍斜指天空,“雪狼部私通外敵,殘害百姓,今日起,除名!”
話音剛落,演武場入口傳來馬蹄聲。二十名身披重甲的騎士押著十幾個被捆縛的蠻族使者闖入,為首的騎士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報都尉!蠻族主力已被攔截在野狼谷,首領被擒,帶回的俘虜里,有三鎮被掠的平民!”
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驚呼。野狼谷是北境天險,暴雪天更是絕路,這小子居然敢帶騎兵穿雪夜奔襲?
楊辰抬手示意騎士退下,目光掃過在場的部族首領︰“我知道你們不服。北境的雪,凍得住土地,凍不住人心。”他突然揮劍指向西側的了望塔,“看到那面旗了嗎?”
眾人望去,只見了望塔頂端,一面殘破的“漢”字旗正在風雪中掙扎。那是三鎮唯一沒被蠻族扯下的旗,被凍在塔尖的冰里,卻仍倔強地挺著。
“我在廢墟里找到個凍僵的老丈,他懷里揣著這旗的碎片,說‘只要旗還在,家就還在’。”楊辰的聲音陡然提高,震得積雪從屋檐簌簌落下,“從今天起,我楊辰守在這里,蠻族敢來,我斬蠻族;自己人敢通敵,我照樣斬!”
他猛地收劍回鞘,劍穗上的冰珠濺落在胡烈臉上。“拖下去,按北境規矩處置。”
兩個騎士上前架起癱軟的胡烈,他路過楊辰身邊時,突然嘶啞著問︰“你……你到底是誰?”
楊辰望著了望塔上的殘旗,淡淡道︰“我是來守旗的人。”
風雪不知何時小了些,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演武場的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有個白發老首領突然撫著胡須點頭︰“這小子,有當年鎮北侯的硬氣。”其他首領相視一眼,紛紛收起了腰間的武器——在北境,服的從來不是身份,是骨頭夠不夠硬,拳頭夠不夠狠,心夠不夠正。
楊辰轉身走向高台,玄色貂裘在風中展開,像一只即將展翅的鷹。他拿起聯軍大旗,用力將旗桿插進凍土,旗面在陽光下舒展,獵獵作響。
“傳我令,”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演武場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各部清點兵力,明日卯時,隨我踏平蠻族老巢——把他們欠北境的,連本帶利討回來!”
三十里外的蠻族營地,正在烤火的蠻族首領突然打了個寒顫。他望著窗外的雪,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比這場暴雪更讓人膽寒,正從東邊的風雪里,一步步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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