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
李靈珊非要一直跟著我。
我知道她怕我接受不了自己絕癥的事實。
其實我比想象的堅強。
沒有大吼大叫，怨天尤人。
也沒有自殘摔東西。
生命有限，做這些並沒有意義。
我無力的躺在床上，李靈珊討好般捂著我的手，眼楮一直盯著我看，
31號床的家屬不在病房。
只有女人在坐著。
護士在給她換造口袋。
即使拉上床簾，我依舊能聞到隔壁散發出的糞液臭味。
李靈珊沒意識到味道哪來的，捂著鼻子開玩笑問︰“林郁，你放屁好臭。”
我用兩根手指把她嘴鉗住，又做了個噓的手勢。
護士清理完，推著護理車走了，女人道歉說︰“真不好意思，我這邊味道有點大，串你們那去了。”
“沒事，都是正常生理現象。”我不在意，細聲的對李靈珊說︰“這空氣不流通，要不我送你回自己病房？”
“不用，我去找你的醫生，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別的方法，我相信肯定有辦法治療的。”李靈珊說完自己滑著輪椅往門外走去。
她腿還架著鐵架，竹竿般的長腿，我怕被人絆倒，索性推著她一起去。
進到醫生辦公室，李靈珊讓我回去休息，她跟醫生談。
“那你一會喊我，我過來推你。”
我剛回到病房。
31號床的女人主動跟我攀談起來。
“帥哥，我听說昨晚是你救了我，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現在怕是已經蓋上白布了。”
“也不算是我救了你，救你的是醫生，我也就幫忙喊了一嘴。”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可惜我現在這狀態，也沒什麼可答謝你的了。”
隔著塊窗簾，我還是感受到了女人的心意。
我又想到早上青年給女人指點的路子。
那是榨干人生最後一絲價值的借貸業務。
“想感謝我還不容易，你們早上不是記下一些貸款的公司嗎？發給我，或許我很快也能用得上了。”
女人忽然掀開簾子，她打量著我，輕聲問︰“帥哥，我看你好像也不像得了重病的樣子，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勸你還是換一個方式賺錢。”
我還是第一次看清女人的臉。
她戴著一個帽子，兩腮凹陷，蒼白的臉色，說話很慢。
我用手指戳著自己的額頭，牽強笑道︰“里面長了顆瘤子，惡性的，在擴散，我尋思日子不多了，貸款不還是挺缺德，不過上有老下有小，能弄到錢缺不缺德也不管了。”
女人輕抬薄唇，沒說話，或許沒找到安慰的話。
許久後摸索到手機，說︰“你號碼多少，回頭我讓我老公短信發給你。”
“我手機沒修好，你加我qq吧。”
“那行，我回頭拉你進病友群，里面應該有很多人跟自己一樣的毛病，或許能分給你分享一些治療經驗。”
我報了一個qq號給女人。
女人申請好友後又問︰“剛剛那個是你老婆嗎？好年輕啊！”
我怕被女人罵我渣男，沒解釋。
聊了幾句，我見女人說話氣短，想起昨晚失血太多，也就沒多嘮嗑。
過了會李靈珊自己滑著輪椅回來了。
“醫生怎麼說？”我下了床，把她推到和33床中間，這邊味道小。
“醫生說先給你開西藥，有便宜的有貴的，我讓她開貴的，不過一個月要花上萬塊，你現在應該沒錢，一會你拿我的卡下去繳費吧。”李靈珊在輪椅上的挎包摸出銀行卡，塞到我手上，洋溢著笑容。
“吶，這是我全部財產了，有一萬三千塊，是我這幾年攢下來的，能堅持一些時日。”
我拿著銀行卡，內心無比感動。
在我的印象里，李靈珊很貪錢。
她為了錢出賣李菲菲。
為了錢脫了衣服和我拍照。
為了錢提出跟我上床作為條件。
可現在她為了給我治病，又把這些錢拿了出來。
“珊珊，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沒事，誰讓我喜歡你，我願意為你付出所有。”
“我……”
我想說我愛死你，但單憑這點，又無法上升到愛。
我彎下腰，摟住李靈珊的脖子，在她臉頰親了一口。
李靈珊笑了，臉上泛起得意的笑容。
良久，門口傳來護士的聲音。
“32床，你的費用不夠了，要下去繳費。”
護士進來，只放下一張欠費單就走了。
我站起身，看著手中的卡，決定出院。
甚至這所謂的上萬一個月的藥也不需要。
我就算不懂醫學，也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況，化療是最好的治療方法了。
劉主任說過了就算化療也只是讓我延長一兩年的時間。
按服用藥物一年十萬塊，四年就要四十萬。
有這錢還不如給父母養老，給安靜撫育孩子。
我嘆了一聲，把手里的卡還給李靈珊。
“珊珊，你還得看腿，要花錢，這錢你自己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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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現在沒錢，那你的病怎麼辦？”李靈珊想把卡塞回來。
“這你不用管，我讓醫生開最便宜的藥就行了，我另外還會想辦法幫你弄一筆治療費，保證你的腿能恢復好。”
李靈珊听完，眼淚又滴滴答答的滑落。
“林郁，你太好，是我拖累了你……”
“呆瓜，”我捂住李靈珊的丸子頭搖了搖，喊出了以前跟她網上聊天的稱呼。
“你才呆瓜，騙子，欺騙人家感情的大騙子。”李靈珊嘟起嘴，露出可愛的表情。
打鬧了一會。
我拿起李靈珊的手機看時間。
4點多。
“珊珊，我打算現在出院，一會就去辦手續，你要吃什麼我下樓順道給你買。”
“你怎麼不住院了，那我怎麼辦？”
“我現在龍精虎猛，沒有住院的必要，等出院了，我會陪你幾天，然後去辦些事。”
安靜預產期快到了，我得回去一趟。
“你要去辦什麼事？”李靈珊問。
我不能說自己去陪產，于是找了個理由︰“去解決前幾天那筆38萬的借款，我都這樣了，不信他們還要我還錢。”
“要不你讓他們過來醫院，不然他們也不信你是絕癥，甚至以為你騙他們，還有，你還可以趁機跟他們要我治腿的賠償，是他們讓我們比賽才弄成這樣的。”
“嗯，你說得對。”
李靈珊這腦子就是比我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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