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委禮堂里,空氣沉悶得像凝固的豬油,讓人喘不過氣。
何雨柱坐在棋盤前,指尖黑子被汗水浸潮。
對面劉建軍嘴角帶笑,眼神瞟向裁判席時,閃過一絲得意。
“請雙方棋手檢查棋盤,準備開賽。”
主裁判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冷硬如金屬。
他走到何雨柱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似在找東西。
何雨柱眉頭皺起,這裁判眼神不對勁,太過刻意。
果然,裁判突然彎腰,從何雨柱椅墊下抽出一張小紙條,展開後厲聲喝道︰
“何雨柱!你竟敢攜帶暗號紙條參賽,當體委規矩是擺設嗎?”
全場嘩然。
60年代,比賽最忌投機取巧,“暗號紙條”足以讓棋手身敗名裂。
何雨柱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聲響。
“我沒有!這是栽贓陷害!”
“栽贓?”
劉建軍跟著站起,指著紙條上的字跡。
“這上面寫的‘棄子爭先’,不就是你最常用的棋路嗎?除了你,誰會帶這種東西?”
觀眾席議論聲如潮水般涌來,有人大喊︰
“把他趕出去!”
“作弊的人不配比賽!”
何雨柱拳頭攥得咯咯響,他看向沈硯之,對方正焦急與組委會交涉,可無人听他解釋。
裁判手握“證據”,這在60年代賽場,比什麼都管用。
“帶走!”
主裁判朝兩個工作人員使眼色。
“去辦公室接受調查,什麼時候查清楚,什麼時候再說!”
何雨柱被架著往外走,死死盯著劉建軍,那小子正對著他冷笑,嘴角弧度像淬了毒的刀。
辦公室里,台燈慘白的光打在桌面上,紙條平鋪在中央,字跡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模仿他的筆體。
“何同志,”調查人員語氣嚴肅。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是老實交代吧,是誰給你寫的紙條?”
“我說了,不是我的。”
何雨柱後背抵著冰冷牆壁,腦子飛速轉動。
劉建軍能買通裁判,肯定不止這一手,他必須想辦法自證清白。
可怎麼證?
60年代沒有監控,沒有筆跡鑒定技術,唯一辦法是找到對方破綻。
他突然想起火車上的棋局,劉建軍棋風急功近利,落子姿勢浮躁,這種人最易在細節上露馬腳。
“我請求重新比賽。”
何雨柱抬起頭,目光堅定。
“就在組委會面前,我跟劉建軍再下一盤。要是我真用了紙條上的棋路,任憑處置;要是沒用,就請你們查清楚,這紙條到底是誰放的。”
調查人員愣住,沒料到他會提這種要求。
這時,沈硯之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份電報。
“何雨柱,廠里來的電報!”
何雨柱展開電報,是何雨水的字跡,只有一行︰
“沉住氣,找裁判破綻,我已讓李廠長聯系體委紀檢組。”
他的心猛地一沉,又瞬間定下,妹妹沒讓他失望。
“怎麼樣?”
沈硯之看著他,眼里滿是期待。
“組委會說,要是你堅持重賽,他們可以安排,但必須有紀檢組的人在場。”
“我同意。”
何雨柱把電報揣進兜里,指尖傳來紙張的溫度。
“告訴他們,我隨時可以開始。”
消息傳回賽場,觀眾席炸開了鍋。
有人支持重賽,說要給何雨柱自證機會;也有人覺得多此一舉,認為作弊就該取消資格。
劉建軍听說要重賽,心里咯 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
他早跟裁判串通好,無論何雨柱怎麼下,都能找出“作弊”理由。
“我沒問題。”
劉建軍對著組委會的人笑得坦蕩。
“但得加個條件,要是他再敢耍花樣,不光要取消資格,還得公開道歉,承認自己配不上四級廚師的稱號。”
這話說得太毒,分明想逼死何雨柱。
沈硯之氣得發抖,何雨柱卻拉住他。
“我答應。”
重賽安排在下午三點,體委紀檢組兩位同志準時到場,其中一位是頭發花白的老干部,據說在延安時期就負責紀檢工作,火眼金楮。
棋盤重新鋪開,劉建軍明顯緊張,捏著棋子的手微微發顫。
何雨柱卻異常平靜,第一手下了個不常見的三三,避開紙條上的“棄子爭先”。
劉建軍愣住,沒料到他會變招,倉促間應了手小目,露出破綻。
“劉同志,”紀檢組老干部突然開口,目光落在主裁判身上。
“剛才第一盤比賽,你說看見何同志偷看紙條,具體是在第幾手?”
主裁判眼神閃爍︰
“好像……好像是在第十五手左右。”
“不對吧。”
老干部拿出筆記本,上面記著調查細節。
“何同志說他第一盤下的是星位,可你記錄的棋譜上,他第一手是天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裁判臉瞬間白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他根本沒認真看棋,只是照著劉建軍給的棋譜瞎記。
劉建軍額頭滲出冷汗,手里白子“啪”地掉在棋盤上,落在不該落的位置。
何雨柱抓住機會,一記飛壓,斷了對方退路,動作干脆利落,如灶台前切菜,一刀下去,清清楚楚。
“我看不用再下了。”
老干部合上筆記本,目光銳利掃過主裁判和劉建軍。
“把上午的裁判叫來,我倒要問問他,為什麼記的棋譜和棋手說的不一樣。”
主裁判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交代!是劉建軍給了我五十塊錢,讓我誣陷何同志……紙條也是他塞給我的!”
全場嘩然,觀眾們明白過來,紛紛指著劉建軍罵道︰
“原來是你在搞鬼!”
“太不要臉了!”
劉建軍面如死灰,癱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紀檢組的人把劉建軍和主裁判帶走,老干部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
“小伙子,棋下得好,骨頭更硬,像咱工人階級的樣子。”
何雨柱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卻突然笑了。
他仿佛看見張師傅躺在病床上,正對著他豎起大拇指;看見何雨水在廠里電報室里,焦急等待消息;看見工人們圍在布告欄前,讀著他重賽獲勝的消息。
“何雨柱,恭喜你!”
沈硯之遞過來一杯熱水。
“明天跟上海棋手的比賽,可得加油啊!”
何雨柱接過水杯,指尖傳來暖意,心里卻冒出個念頭,他想給廠里發封電報,告訴張師傅和工人們,他沒給大家丟臉。
可電報里該說些什麼?
說自己差點被誣陷?還是說比賽有多艱難?
他猶豫半天,最終在電報紙上寫下︰
“首戰告捷,明日迎戰上海棋手,定不負所托。另,請轉告張師傅,等我回去,給他炒帶脆骨的紅燒肉。”
脆骨的紅燒肉,是張師傅最愛吃的,以前總說牙口不好,咬不動,卻每次都把脆骨啃得干干淨淨。
寫完電報,何雨柱站在窗前,看著北京的夜景。
路燈昏黃,卻透著股踏實的溫暖,像食堂灶台的火光。
他知道,後面比賽會更艱難,上海棋手棋風細膩,跟劉建軍這種投機取巧的完全不同,稍有不慎就會輸。
但他不怕。
就像何雨水說的,守住本心,走穩每一步,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他沒料到,上海棋手的教練,竟是劉鐵根姐夫的老戰友,一個在棋壇頗有威望的老者,據說最不喜歡“半路出家”的棋手。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去賽場熟悉環境,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上海棋手和他的教練站在那里,老者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視。
“就是你,頂替了建軍的資格?”
老者聲音帶著上海口音,透著股傲慢。
“廚子也能下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雨柱的拳頭又攥緊了。
他知道,這場仗,不僅要贏棋,更要贏回尊嚴。
可對方是老牌勁旅,背後還有劉鐵根的關系網,他該怎麼應對?
就在他犯愁時,沈硯之跑過來,手里拿著封加急電報。
“何雨柱,你妹妹的電報,說是給你出了個主意!”
何雨柱展開電報,看著上面的字跡,眼楮漸漸亮了起來,妹妹的主意,總是這麼出人意料,卻又合情合理。
他抬起頭,望向賽場的方向,腳步比剛才更堅定了。
不管對方有什麼背景,不管棋風有多難對付,他都接招。
因為他是何雨柱,是能在灶台前炒出人生,也能在棋盤上走出乾坤的男人。
而這場關乎尊嚴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