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已經提交了。從今往後，就看你們年輕人的表現了，我已經老了，也該回去安度晚年，享受天倫之樂了。”
李恆沒有虛偽地說什麼希望您再工作幾年或者為我們年輕人把關之類的話。
他只是靜靜地點頭，此時終于明白了老領導這樣安排的深意。
原來他是特意讓自己來接班的。
難怪剛才那幾個副主任一臉不悅，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了摘果子的人，別人不給臉色才怪。
“李主任，我們這里有一輛吉普車，平時公務外出可以直接找辦公室派車。稍後我會帶你去各個科室轉一圈，介紹下科室負責人。”
“好的。”
“另外，你的辦公室也準備好了，東邊有間屋子，只是稍微小了些。我的建議是我們交換一下，我去那邊，你留在這里。”
「不行不行不行。」趙強一听趕緊搖頭擺手︰「絕不能這樣，您這是給我難堪呢，我用西邊那個辦公室就夠了。」
這怎麼好答應，真換了其他同事怎麼看他，以後的工作還能順利開展嗎？
見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劉主任微微一愣，隨後笑了笑點頭道︰「那也好，暫時委屈你一下，等我退休了你再搬過來。」
您這話怎麼說的，哪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無論在哪都是工作呀。
「我先給你簡單介紹下咱們商場的情況，詳細的資料回頭讓辦公室的小陳給你送去。」
您講。
「咱們以前叫商場公司，後來改成商場店，不過上面的主管單位，也就是市里的商業部門正在考慮，可能又要改回公司，當然啦，這都不重要，不管叫啥名字，咱們的任務都一樣。
全體職工加起來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人，其中臨時工有十六人，下設辦公室、後勤部、人事科、車隊、食堂，還有前後兩個庫房，以及前面營業區的一二樓，每層都有個領班。」
趙強听完心里直感嘆，乖乖，一個商場居然有這麼多人，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人也太扎堆了吧。
可這種局面不是他能扭轉的，甚至就算能扭他也不會這麼做。
要是把多余的人都裁掉了，那他們一家老小的日子還怎麼過？
有時候不是領導看不到底下養閑人的現象，而是沒辦法，作為國營單位只能如此。
再說啦，現在也不是為了賺錢，所有開支都是撥款，既然這樣，多養幾個工人又有何妨？
但他還是想做出一些調整，人員可以多，但不能搞這麼多的頭餃，這現狀必須改。
不過不是現在，剛上任就大刀闊斧地動手，那等于找死。
劉主任端起杯子喝口水，接著說︰「平時別的廠子給我們供貨，要是外地的，就直接送到郊外的倉庫，然後車隊——也就是運輸組會去取貨。
如果是本地廠子，他們會直接送來，具體數量都是年初就定好的，咱們賣的商品也是按計劃來的，到了年底時，有時會有額外的貨送過來，收不收由我們決定，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拒絕……」
實不相瞞，張遠對于當前各部門的職位安排和干部晉升感到十分迷茫。
這些事情，遠比他想象中復雜得多。他原以為不過是按資歷升遷那麼簡單，但事實並非如此。
各部門的核心任務其實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些。
“走吧張處長，我帶您去各科室轉轉，也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
“好，麻煩您了王處長。”
“客氣啥，這都是分內之事。”
……
王處長帶著張遠參觀其他科室時，另一邊，劉副處長與另一位王副處長在他的辦公室里已經開始商議起事情來。
“老王，怎麼回事？”
“還能怎樣，湊合唄……”
“得了吧，你就別在這兒跟我裝糊涂了，還湊合，我不信你能有什麼好法子。”
劉副處長斜眼瞥了眼對面坐著的老王，順手遞給他一根煙。
接過煙後，老王苦笑一聲道︰“還能怎麼辦？你又不是沒見過，不到三十歲就被派來做一把手，這分明就是 的安排，你說我該咋辦？”
如果他有解決之道，根本不會找王副處長來討論，沉默了一會兒，劉副處長低頭猛吸了幾口煙，這才開口說道︰“老王，我跟你說句心里話，咱們斗了兩年了，你該知道我的性格，需要爭的時候我會爭，可是這個新來的家伙，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應對。
如此年輕就被安排到這樣的位置，要說沒人暗中操作，誰信？而且顯然不是普通人，昨天晚上田副局長已經大致跟我提過，他建議讓我調往別處。”
听完這話，老王驚訝地問︰“你也打算離開？”
“什麼叫也？難道你也準備走了？”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從彼此臉上的愁容中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無奈。
為爭奪主任一職已經較量兩年的兩人，此刻卻開始同情起對方的處境。
“老王，你打算調去哪個單位呢？”
“這我哪能確定，等著通知吧。你肯定也不知道自己會被調往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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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很清楚。”劉副處長堅定地點點頭。
？？？
老王覺得今天自己的腦袋一團糟。
我是小木子
李科長現在確定的級別是正科，工資等級第十六級，每月領取一百一十元五角的薪水。
盡管這份工資比他在軍隊的時候還要低一些，但在地方上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然而，這個行政級別的安排卻讓他有些苦惱。
他還以為這次能迅速升職一大截呢，結果只是恢復了他在軍隊時的職位罷了。
不是說京城的等級更高嗎？為什麼到了他這里就不靈了呢？
算了，不想這些事情了。他跟著王主任走出辦公樓，向前面銷售商品的大樓走去。
辦公樓二樓的一間辦公室里，另外兩位副主任並排站在窗邊向外張望。
“老陳，你怎麼看？”
“啊？我？我看什麼啊我，不管是誰，工作還是要繼續做的，好好干就行，想那麼多干嘛。”說到這兒，陳副主任搖搖頭︰“趙主任啊，我實話實說，不管是誰，反正肯定不會是我們兩個，別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從那邊合並過來的，所以……”
趙副主任听到這話嘆了口氣，是啊，他們兩個人以前的身份早已限定了他們的職業上限。
能夠成為副主任，全靠上級照顧 方的情緒，至于其他的事情，還是不要多想了。
“好了，趙主任，咱們好好工作就行。不過你上次在會上提出的轉變經營態度的事兒，可以再跟新來的這位同事聊聊，我覺得他是個年輕人，應該能接受你的想法。”
陳副主任的話讓趙副主任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亮光。
她和老陳兩人都是從 方過來的，對如今店里營業員的態度非常不滿。
尤其是她，以前也是營業員出身，實在看不慣現在這些人的行為，對待顧客總是冷硬倔強，甚至發生過不止一次的爭執。
她雖然沒有“顧客是上帝”的觀念，但也認為顧客來到店里購物，就像是去家里做客的客人。
怎麼還能打客人呢？以後誰還敢來你家做客？
沒錯，在當前的環境下，如果不去這里買東西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但這也不該成為你罵人甚至動手的理由吧。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去糧店買糧食，營業員也用同樣的態度對你，你會感到舒服嗎？
可惜她地位不高，在合營後曾在會議上提到這件事兩次，其他領導對此並不關心，畢竟自建國以來一直都是如此，他們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那幫人覺得大家都是一樣的身份，沒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有什麼想法就自己藏著吧。
“老陳啊，你覺得新來的這位能支持我的想法嗎？”
“這我哪清楚啊，看他年紀不大，應該不會有什麼老舊觀念吧。你可以試試看，凡事靠努力嘛，總之我是支持你的。”
“謝謝啊，回頭我去給這位新領導匯報工作的時候，會提一下這事，看看他的反應。”
那邊的李恆已經由王主任陪著到了前面的大樓，這次以不同的身份進來，他感覺挺新鮮的。
“李主任，這位是一樓的樓長，李勝利。”
“你好。”
“李主任好。”
“勝利，你給李主任介紹一下你這里的情況。”
“好的，李主任，請跟我來！我們這一樓主要經營副食品、五金、服裝，後面還有賣自行車的，整層樓共有員工三十三人，我們這兒是輪休制，現在一部分人在休息。
他是副食品櫃台的組長叫……”
這位李勝利也很實在，帶著李恆挨個介紹了一遍，還算盡責，至少在他管理的範圍內，所有人都叫得上名字。
“李主任，這是……”
“這個我知道，小張強，我們是一個院子的。”
“李主任好。”
“強子，我記得你也在咱們這工作，她現在在哪呢？”
“哦，李主任，小麗在二樓財務呢。”
看到李恆主動提到和自己認識，還特別說明住在同一個院子，張強心里高興極了。
在他看來，以後也算是有個靠山了。
“好好干，強子！”李恆笑著拍拍張強的肩膀，接著走向下一個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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