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村的七月流火，曬谷場的石碾子被曬得發燙，龍煞卻蹲在加工廠倉庫里，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電商後台數據直撓頭。二柱子扛著剛打包好的快遞箱進來，紅綢秧歌服被汗水浸得透濕︰“煞哥，咱這銷量咋又卡住了？隔壁村的‘翠花酸菜’都沖到排行榜前十了！”
龍煞把手機往紙箱上一扔，屏幕上“本月銷售額環比下降15”的紅字刺得人眼楮生疼。他摸出根皺巴巴的煙點上，煙霧混著倉庫里的玉米碴子味，嗆得人直咳嗽︰“城里人現在精著呢，光靠‘土味’吆喝不管用了。咱得線上線下兩條腿走路，打出個名堂來！”
電商培訓課在村委會開得熱火朝天，二柱子的直播間成了活教材。他翹著二郎腿，手機支架前擺著剛采的野山菌，對著鏡頭擠眉弄眼︰“家人們！瞅瞅咱這菌子，昨兒還在林子里‘睡大覺’，今兒就到您菜板上了！”話沒說完，三嬸突然入鏡，舉著酸菜缸大喊︰“買菌子送酸菜！俺親自腌的，酸掉牙不要錢！”
彈幕瞬間炸了鍋，有人刷“嬸太逗了”，也有人質疑︰“真有這麼好？”龍煞瞅準時機，奪過手機連線村里的檢測室︰“小亮，把咱的富硒報告亮出來！”鏡頭一轉，小亮戴著白大褂，試管里的溶液在燈光下泛著藍光︰“每百克含硒量0.8毫克，遠超國家標準！”
可流量剛有起色，麻煩就來了。某天直播時，突然彈出大量差評︰“貨不對板”“吃壞肚子”。二柱子急得直拍大腿，直播畫面跟著晃︰“扯犢子呢！俺們的貨都是地里現摘的！”龍煞卻冷靜地下載了差評截圖，發現配圖里的包裝印刷粗糙——分明是恆遠集團的仿冒品。
“家人們，”他舉著自家正品罐頭，在鏡頭前慢慢轉動，“咱的商標刻在瓶底，用老槐樹疤做模子，獨一無二。那些冒牌貨，連俺三嬸的剪紙都印歪了！”說著，他撥通了鎮上工商局的電話，當著直播間觀眾的面舉報侵權。
線下鋪貨的路更難走。龍煞帶著三嬸跑遍了省城的超市，磨破了嘴皮子，采購經理卻連連搖頭︰“你們的包裝太土，不符合高端定位。”三嬸當場把粗陶罐往桌上一放，罐口飄出的酸菜香勾得人直咽口水︰“大兄弟，這罐是俺爺們用老石器鑿的，比你們的塑料瓶有說道！”
好不容易談妥了一家連鎖超市，可上架沒兩天，就出事了。龍煞接到電話，火急火燎趕到現場，看見自家的罐頭被挪到了貨架最底層，旁邊擺著恆遠集團的新產品，包裝鮮亮，還打著“促銷半價”的旗號。
“你們咋能這樣？”龍煞找到負責人理論。對方聳聳肩︰“消費者更傾向大品牌，你們的銷量上不去，只能調整位置。”他蹲下來，摸著布滿灰塵的罐頭瓶，突然笑了︰“行，我們自己想辦法。”
第二天，超市里出現了幾個“不速之客”。二柱子穿著秧歌服，敲著銅鑼在過道里吆喝︰“免費試吃東北酸菜！不好吃不要錢！”三嬸系著碎花圍裙，現場表演剪窗花，只要買罐頭就送。這土味營銷果然奏效，吸引了不少顧客駐足，試吃的隊伍排得老長。
線上線下的局面剛有起色，更大的危機卻悄然而至。一天深夜，龍煞的手機突然響起，是負責物流的老王帶著哭腔的聲音︰“煞哥，咱發往南方的貨全被扣了！說是‘包裝不合格’！”他點開照片，看見滿滿一車貨物被貼上封條，貨車旁停著恆遠集團的押運車。
與此同時，電商平台突然發來通知，自家店鋪因“投訴過多”被強制下架。龍煞盯著電腦屏幕，眼楮布滿血絲，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試圖找出被惡意投訴的證據。屏幕右下角彈出一條匿名消息︰“龍煞，跟我們斗，你還嫩了點。”
更讓人心寒的是，村里開始出現流言蜚語。有人說龍煞“只顧自己賺錢，不管村民死活”，還有人偷偷把農產品賣給恆遠集團。三嬸紅著眼圈找到他︰“煞子，咱的心血不會白費吧？”龍煞望著老槐樹上斑駁的“石”字，握緊了拳頭︰“只要這棵樹還在，石頭村就倒不了。但這次，怕是要跟恆遠集團來場真正的硬仗了……”
夜幕籠罩著石頭村，加工廠的燈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微弱。龍煞站在倉庫門口，听著遠處傳來的狗吠聲，心里清楚，這場貨架與直播間的攻防戰，遠沒有結束，而對手的下一輪攻勢，隨時可能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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