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福仔暫時分開後,核桃也開始在難民營地里物色打探情報的對象。
曾經繁華的綠松石公寓如今已經變成狼狽不堪,到處都是簡易的帳篷和臨時搭建的隔斷。
人們與獸們用破舊的床單、塑料布、甚至是紙板來劃分自己的生活空間,試圖在這片混亂中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核桃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狹窄的過道中,四處打量著這個臨時的“家園”。
營地內的人與獸個個看上去都是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無精打采的模樣。
“石之勇者啊,請您保佑我們…”瘦骨嶙峋的老人跪在角落里,雙手緊握,低聲禱告著,“請您再次指引我們走出這片黑暗…”
回應他的只有其他幸存者痛苦的呻吟︰“呃……唔……”
“求求您…再給我一點吃的吧…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快要餓死了……”蓬頭垢面的女人跪在其他幸存者面前乞討著食物。
回應她的只有其他幸存者憤怒的謾罵︰“滾開!我自己都快餓死了,哪有多余的食物給你!”
“這該死的結界還能撐多久?”一只病入膏肓的精怪近乎用盡全身力氣謾罵著,“我听說神羽的力量已經快要耗盡了,再這麼等下去我們都得完蛋!”
回應他的只有其他幸存者地獄的玩笑︰“呵呵,沒準在那之前你就病死了呢?要不要和我賭賭是結界先崩塌還是你先病死?”
這些話語在這里絡繹不絕,盡數進入了核桃的耳朵,讓整個難民營地都充斥著絕望的氣息。
核桃的心情也不免被這種氛圍所影響,一種沉重的壓抑感籠罩著他。
不過他知道,當下還是正事要緊。
‘麼嘰……沒事的……’
短暫地在心中安慰了下自己後,核桃也開始向周圍的人和獸搭話,希望能獲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打擾一下。”核桃走向一個正在整理物資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抬起頭,看到核桃後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厭惡,隨後加快了整理的速度迅速遠離了核桃。
核桃愣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又嘗試著接近一個正在分發水的女性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您知道關于石之勇者的事情嗎?”
“不知道,別煩我。”女性頭也不抬地回答,然後也迅速走開了。
人類對核桃的態度普遍冷漠甚至敵視,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個同樣有精怪存在的避難所里為什麼會對他表現出如此明顯的排斥。
連續踫壁的核桃轉而向精怪們詢問,而他也發現情況稍微好一些。
至少他們願意停下來听核桃說話,但得到的回答通常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或者“別問這麼多”。
“麼嘰…您好?我想知道一些關于石之勇者的事情。”核桃對一只正在修補衣物的兔子精說道。
兔子精有些煩悶地抬起頭,在看到核桃也和他一樣是獸後臉上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一些︰“小家伙,這里不是講故事的地方。
我們每天都在為該怎麼活下去想辦法,沒人有心情談論那些傳說。”
“但石之勇者不是傳說啊。”核桃堅持道,“他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
“存在又如何?”兔子精無奈地笑了笑,“他現在在哪里?為什麼不來拯救我們?
要我說,那個什麼石之勇者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類杜撰出用來跟我們和解的謊言罷了。”
核桃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想起了自己破損的白笛和近乎已經無法使用的勇者之力,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
也許這只兔子是對的,也許在這個絕望的世界里,傳說和希望都已經不再重要。
核桃的心情越來越差,生氣的他一腳踢飛了一個易拉罐,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角落里顯得格外刺耳。
幾個路過的難民向他投來厭惡的目光,但核桃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順著易拉罐滾動的方向,在營地邊緣有三個小孩子的身影。
他們似乎正在爭吵,聲音雖然壓低,但動作卻很激烈。
感到有些好奇的核桃偷偷靠近,躲在一堆雜物後面觀察。
他看到那是兩個小男孩正在爭搶一個小女孩手中的罐頭,小女孩拼命想把罐頭搶回來,但她明顯比兩個男孩弱小得多,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還給我!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最後一罐食物!”小女孩絕望地哭喊著。
“你媽媽已經死了,”其中一個男孩說,“而且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把食物給我們,至少不會浪費。”
“不要!那是我的!”小女孩繼續抵抗,但另一個男孩突然用力一推,將她推倒在地。
小女孩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隨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像你這種沒有爸爸和媽媽還得了病的病秧子本來就沒有幾天能活。”領頭的男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話語中是與他外表不符的冷漠,“還不如把食物給我們吃,至少我們還能活下去,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小女孩又咳嗽了兩聲,隨後傷心地蜷縮在地哭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的核桃再也忍不住了,他從藏身處跳出來,迅速跑到了小女孩的面前,擋在她與兩個男孩之間。
“把罐頭還給她!”核桃怒氣沖沖地說,盡管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勇者之力,但他仍然無法坐視這種不公正的事情發生。
領頭的男孩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只小孟極來干涉他們的事情。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甚至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你是誰?管得這麼寬?”男孩挑釁地問道,語氣中沒有一絲畏懼,“這里不歡迎多管閑事的家伙。”
核桃沒有直面回答男孩的問題,而是一味地重復著自己的要求︰“把罐頭還給她,她需要這個。”
不知是不是因為長期生活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的原因,男孩絲毫不懼核桃的威脅。
他反而把罐頭交給身後的同伴,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瓖嵌著鐵釘的木桿子,指向核桃。
“我根本不怕你,”男孩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就算你是什麼強大的神獸,等待我的不過也只是死而已,也就是個早晚的事。
但要是我能把你給打死,那我就能多活幾天。”
這番話把核桃嚇得不輕。
他從未想過一個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孩子竟會說出這種話。
由于不能暴露身份與無法使用勇者之力,核桃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營地里的其他難民身上。
但令他感到更加絕望的是,那些難民一個個也只是冷漠地看著,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有些人甚至轉過身去,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幕,似乎對這種暴力行為已經習以為常。
“在這里,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活下去,”男孩繼續說著,慢慢舉起手中的木棍,“弱者就去死,這就是現實。”
就在男孩的棍子即將砸向核桃時,一只大爪子在半路將它死死抓住。
核桃抬頭看去,來者正是白狼——刻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