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漂浮的青銅碎屑突然靜止，浪尖凝成冰錐倒懸天際。
紅袖燃燒的虛影在冰錐間閃爍，最後三條狐尾纏住陸九霄下墜的身軀，她指尖撫過青年凹陷的胸膛，那里跳動的逆鱗泛著不祥的青黑。
"小郎君這身子，倒是比奴家的妝匣還熱鬧。"
狐火順著她破損的袖口鑽入陸九霄經脈，灼燒著蔓延的螭紋，"青龍逆鱗、螭龍妖脈、還有謝先生埋的星砂...您說這算不算三魂七魄大雜燴？"
陸九霄咳出帶鱗片的血沫，白骨右手抓住最近的冰錐︰"姑娘的狐丹...咳...當真在老謝那兒？"
海天交接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二十四座青銅巨像破浪而出。
紅袖突然收緊狐尾，勒得陸九霄骨骼作響︰"三年前醉仙樓那晚，謝先生用三皇子的人皮燈籠換了奴家的酒。"
她燃燒的瞳孔映出蓬萊島方向升起的血月，"他說"姑娘的真心，該藏在最髒的地方"。"
冰錐轟然炸裂，徐衍的狂笑震得洛清雪墜入深海。
紅袖的虛影暴漲，九尾殘影在血月下結成陣圖︰"小郎君可知曉？每條狐尾都鎖著段輪回——"
她折斷第四條狐尾擲向青銅巨像，"這尾存著大胤開國時的瘟疫！"
腐綠色的狐火吞沒三座巨像，青銅表面瞬間爬滿霉斑。
徐衍的聲音從血月中傳來︰"蠢狐狸！你每斷一尾，歸墟就多開一縫！"
"正合我意。"紅袖第五條狐尾化作流光刺入海底，纏住洛清雪的腰身將她拽回海面，"龍丫頭，借你逆鱗一用！"
洛清雪尚未應答，鎖骨處的龍鱗已被狐尾卷走。
陸九霄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地貫穿紅袖心口，抓出顆跳動的琥珀色丹丸——那丹丸里竟蜷縮著個嬰兒虛影！
"這是...我的..."洛清雪龍紋劍脫手墜海。
紅袖的鮮血滴在陸九霄手背，燙出焦黑的卦象︰"徐衍用燭龍血溫養百年的，可不是什麼狐丹。"
她第六條狐尾自行斷裂，纏住想要逃遁的血月，"是當年被替換的龍太子魂魄！"
蓬萊島方向傳來地裂聲，二十四翼神族的殘軀從岩漿中爬出。
它新生的羽翼沾滿熔岩，每片羽毛都刻著寒山學子的生辰八字。
陸九霄突然暴起，帶著紅袖撞向最近的青銅巨像︰"老東西連死人都不放過！"
巨像胸甲應聲碎裂，露出裝滿尸油的腔體。
紅袖的狐火點燃尸油，火海中浮現謝明遠生前的影像——他正在給具學子尸體植入青銅卦簽，突然轉頭對虛空笑道︰"陸大人可算來了？"
"這是...三年前的寒山地宮？"洛清雪揮劍劈開撲來的熔岩怪鳥。
影像中的謝明遠敲了敲學子天靈蓋，頭皮竟掀開露出青銅頭骨︰"紅袖姑娘的狐丹，老夫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手指蘸著尸油在棺槨上畫符，"青龍逆鱗遇龍血則顯形..."
現實中的陸九霄猛然轉頭，染血的右手按在洛清雪額頭︰"得罪了！"
龍血順著他的指縫滲入琥珀丹丸，丹中嬰兒突然睜眼。
紅袖的第七條狐尾在此時斷裂，狐火將三人籠罩︰"抓緊了！"
時空扭曲的剎那，陸九霄听見徐衍氣急敗壞的怒吼。
他們墜入一個青銅鑄就的溶洞，洞壁淌著熒綠藥液，洛清雪劍尖挑起坨蠕動的東西︰"這是...人？"
那團血肉突然發出尖叫︰"陸大人！是我啊！"
那團血肉表面浮出周子安扭曲的臉，"徐衍說能讓我長生..."
"周縣令倒是越活越年輕了。"陸九霄的仵作刀挑開爛肉，露出瓖嵌其中的青銅官印，"從七品縣令印變成從四品了？"
紅袖的狐尾突然刺入肉團，拽出枚帶血的玉玨︰"謝先生果然沒騙我。"
她將玉玨按在陸九霄心口，"這是當年先帝賜死青龍的毒酒樽碎片。"
洞窟突然劇烈震顫，二十四翼神族的虛影在藥液中凝聚。
紅袖剩余的兩條狐尾盡數斷裂︰"沒時間了！"狐火裹著三人沖向上方的青銅丹爐，"龍丫頭準備化龍！"
丹爐內壁刻滿掙扎的人形，陸九霄的仵作刀刮下些丹渣︰"徐衍用龍髓混合狐火煉丹？"
"不止。"洛清雪的龍角刺破頭皮，"還有三百童男童女的..."
爐蓋突然掀開，徐衍干尸般的臉探進來︰"好徒兒，為師等你多時了！"
他枯爪抓向琥珀丹丸，卻被紅袖的殘尾纏住。
"師父可知..."陸九霄突然露出森白牙齒，"仵作驗尸最重時辰？"
他翻腕亮出謝明遠給的青銅晷針，"此刻正是酉時三刻——青龍睜眼時！"
晷針扎入丹爐符文的剎那，爐內所有刻痕同時流血。
徐衍尖叫著縮回手，他的皮肉如蠟油般融化，露出青銅骨架︰"謝明遠！你陰我！"
紅袖的狐火點燃血水，火中浮現謝明遠與徐衍對峙的幻象。
年輕的徐衍正在調整渾天儀，謝明遠突然將枚狐丹塞進齒輪︰"師兄的永生陣，缺個陣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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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的丹爐轟然炸裂，二十四翼神族的新軀體尚未成型便遭重創。
紅袖的虛影淡得近乎透明︰"小郎君，該還債了。"她將燃燒的心髒按進陸九霄胸膛，"用我的九尾..."
"用你個頭！"陸九霄突然扯開衣襟，心口逆鱗處插著謝明遠的青銅簪，"老東西給的簪子能抽魂！"
他反手將簪子刺入紅袖眉心，"三百學子還在黃泉路上等你！"
紅袖的瞳孔驟然收縮，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涌現——謝明遠在寒山書院地宮，將她的狐丹植入瀕死學子體內︰"姑娘的真心，老夫替您存著。"
時空在此刻靜止，陸九霄的通幽瞳看見無數因果線纏繞在紅袖身上。
他握住龍紋劍斬向最粗的那根︰"斷！"
狐火沖天而起，紅袖最後三條狐尾化作流光注入洛清雪的龍角。
徐衍的青銅骨架突然發出脆響︰"原來如此...九尾斷輪回的真正含義是..."
"是以狐尾為梭，重織因果！"洛清雪完全龍化的身軀撞破洞頂，"陸九霄！青龍逆鱗貼地脈！"
陸九霄的仵作刀插入地面，刀身上浮現大胤疆域圖。
紅袖燃燒的殘魂突然輕笑︰"小郎君可知...初見那夜..."她的聲音被龍吟淹沒，"你驗尸的模樣...真像..."
地脈中騰起青龍虛影，餃住未說完的話的紅袖語沖上雲霄。
二十四翼神族剛凝聚的羽翼再次崩解，這次每片羽毛都化作紅袖的笑臉。
"不！！！"徐衍的青銅骨架爬滿青苔，"我的永生陣..."
陸九霄的白骨右臂抓住他頭顱︰"徐太醫可知，活得太久會骨質疏松？"
說著他指間發力捏碎青銅頭骨，顱腔里滾出七顆帶血的狐丹。
洛清雪的龍爪撕開空間裂縫︰"時空要重置了！"
海天倒轉的瞬間，陸九霄看見紅袖的殘魂在歸墟入口回眸。她手腕系著的鈴鐺，正是三年前結案時他送的證物。
"陸大人！"洛清雪的龍尾卷住他腰身，"要錨定記憶必須..."
"用這個！"陸九霄將謝明遠的青銅簪插入自己太陽穴，"老東西說過...疼痛是最好的備忘錄..."
時空洪流吞沒一切的剎那，他听見紅袖最後的風鈴聲，混著謝明遠沙啞的叮囑︰"記住...真正的陣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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