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華拿回自己的東西，冷冷掃了沈建業和沈玉蘭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就像陌生人一樣。
沒有一絲留戀。
望著他決然的背影，沈建業愣住了，心里頭很不得勁。
再怎麼說，自己也養了他那麼多年，就這麼走了？
瞥見沈建業滿臉不甘的神情，沈玉蘭皺起眉頭。
“爸，咱們走吧，這臭小子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沒禮貌的東西，見了咱們連個招呼都不打，比小杰差遠了！”
沈建業眼眸沉了沉。
沈煜杰是有禮貌。
尤其是每次向他開口要零花錢的時候，嘴巴就像是抹了蜜。
回過神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沈建業神色復雜，平復了自己的思緒。
“走吧，我們回家。”
......
董華離開百貨大樓後，左右也不過中午一點。
離兩點鐘還早。
他隨便在路邊找了個攤子，點了一份餛飩充饑。
吃完以後，再次走進了上回買過東西的供銷社。
售貨員小妹對董華印象極為深刻，一眼就認出了他，雙眼一亮，抿嘴笑道︰“同志！你又來了，今天要買些什麼？”
董華遲疑片刻。
指著櫃子上的麥乳精。
“兩罐麥乳精，兩包大白腿奶糖。”
忽然間想起葉雲晴干燥脫皮的臉頰，他頓了頓，又道，“最後再來一瓶可以擦臉的東西吧。”
“擦臉的？”售貨員小妹好奇地瞧了他一眼，打趣道︰“咋的，男同志也用擦臉的嗎？”
董華一愣，耳尖微微泛紅。
“不是我用，是給我媳婦兒買的，她的臉干燥開裂了。”
“啊？你、你都結婚啦？！”
售貨員小妹震驚的後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氣。
“你才多大啊？怎麼就.....就結婚了呢？那我豈不是......”
豈不是就沒機會了？
董華又怎麼會沒看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可事實就是如此。
這也沒什麼好瞞的。
“對，家里人給說的親，去年結的婚，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
售貨員小妹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他又接著說道︰
“大妹子，麻煩你幫我拿一瓶擦臉的吧，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懂這些，你把你認為好用的拿出來就成，價格無所謂。”
姑娘都愛美，想必葉雲晴也不例外。
他想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的。
大概只有這樣，心中的罪惡感才能減輕一些吧。
售貨員小妹驚訝地瞪大雙眼，驚呼道︰“多少價錢的都可以嗎？你對你媳婦兒可真好啊！”
旋即，她彎腰從玻璃櫃里拿出來一瓶珍珠膏。
“這個好用，就是貴了點，可得十塊錢一瓶呢。要嗎？”
董華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忽然又注意到玻璃櫃當中的一對精致的發夾。
粉色的，上頭還有一朵小花，很適合董小燕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把這對發夾也拿了吧。”
售貨員小妹驚訝地把他要的東西一樣一樣拿齊，然後包了起來。
“一共是五十塊錢。”
董華毫不猶豫從布包里掏出錢給了她，然後把東西一拎，就走了。
最後，他又到菜市場買了幾斤豬肉和一只雞，這才開始往家紡店走，到的時候，正好兩點鐘整。
吳文杰看見他手里大包小包的，給他拿了一只麻袋把豬肉和雞給打包起來，連同著新的一批手工花邊給一起綁到了車後座上。
“老規矩，這次還是一塊錢一條，但時間可以寬裕些，五天內交貨就成！”
“沒問題。”
董華點點頭。
突然想起劉支書的話來，他下意識問道，“要是這次我也順利完成了，下次能給我多加一些數量不？”
吳文杰掃了他一眼，笑著應道，“當然可以，這次要是也能順利交貨，下回我就多拿一些。”
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董華做得越多，他掙得也就越多。
完全是互惠互利。
董華檢查了一遍，確認東西都裝好以後，這才開始往家里走。
滿載而歸，車子後邊沉甸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搬家呢。
路過供銷社，依舊受到一群人的注目禮。
多得是人見不得別人過得比自己好，他這次已經很低調，把東西都給裝麻袋里了，這些人應該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董華前腳才回到董家，董明就立刻把他給拉到堂屋里，咧著嘴直笑。
“小華，今天上午我偷偷去看劉貴去了！快樂死我了！”
“怎麼了？快說給我听听。”
董華來了興致，當下就搬了張椅子坐下，洗耳恭听。
董明呲牙一樂。
“那個劉貴差點沒被氣死，他在村口從八點等到了十點，就是沒見著大伯母的影子，我估摸著，他們還真沒挖到菌子！”
“我早就猜到了。”
眼瞅著事情果然如自己預料般發展，董華露出自信的笑容。
“這菌子沒那麼容易找到的，加上山上還有只山豬，他們不敢待太久的。”
“這下子，劉貴很快就會來找我們了。最多明天後天的事吧，這兩天咱們就當作休息了。”
“太好了！”
董明用力一拍桌子，“我已經迫不及待等著劉貴那龜孫子來求我們了！”
董華眼眸一沉。
“這樣過河拆橋的人，也不是合作的首選，以後有合適的咱們就換了。”
“對！不然哪天說不定又來坑咱們！”董明咬牙切齒道。
“二哥！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晚？我和嫂子剛剛喂過兔子了！”
董小燕蹦蹦跳跳跑了進來，大冷天的，通紅的臉頰出了不少汗。
董華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嗯，似乎長了點肉。
“你這是上哪里野去了？怎麼弄成這副狼狽模樣？”
董小燕眨了眨眼，笑嘻嘻地從兜里拿出幾毛錢遞給董華。
“我剛剛去幫李小寶家編竹筐去了！喏，這是我掙來的錢！二哥你攢著給我交學費吧！”
二哥雖然說要供她讀書，但她總歸是不好意思全讓他掏錢的，自己有手有腳，也可以付出勞動換來一些錢。
董華一怔。
伸到眼前的那雙小手，紅紅的，有好幾處被竹片劃傷了。
想到跟前的小丫頭居然為了掙這幾毛錢把手弄成這樣，他既震驚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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