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九十五塊錢，就讓你豪橫成這樣，誰給你的自信？”
董華冷冷抬眼盯著女售貨員，旋即從布包里拿出吳文杰剛剛結給自己的工錢，點了九十五塊錢出來。
“那件衣服我要了！給我包上。”
看見眼前這個穿著滿是補丁的破襖子的青年人居然一下子從包里拿出那麼多錢，女售貨員愣住了。
回過神後，她臉龐漲得通紅，尷尬地接過董華遞來的錢，灰溜溜跑去衣架上取衣服。
“喏，你說的大衣是這件吧？”
董華瞟了一眼，點點頭。
錯不了，是他一眼就看中的衣服。
女售貨員訕訕地把衣服包起來，交給董華，眼神全程都不敢與他對視。
董華也不想跟這種看人下菜碟的人多浪費時間，繼續去下一家店。
掙了錢，怎麼也得給他爹媽也添置一身像樣點的衣裳吧。
他穿什麼不要緊，冬天里有葉雲晴織的毛衣御寒就足夠了。
可他的爹媽……
想起老兩口常年穿著破了大洞的解放鞋，磨得發白，打滿了補丁的襖子棉褲，他就難受得很。
在百貨大樓里轉了許久，分別又給爹媽，小妹，大哥各買了一身衣服。
唯獨沒給他自己買。
眼下口袋里的錢還不夠多，他不敢亂花，總怕遇到急用錢的時候。
自己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別人怎麼看他，他無所謂。
自從離開沈家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大手大腳地買東西了。
拎著五六個大袋子，沉甸甸的。
想到家人的反應，他不由嘴角微勾。
“是你？董華？！”
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忽然從正前方傳來。
“爸！我就說吧！這個臭不要臉的，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你看，咱們逛個百貨超市都能遇見他！”
沈玉蘭滿臉厭惡地瞪著董華，假裝沒看見他手里拎著的幾大袋子東西，哼聲道，“一定是你偷偷跟著我們來的！”
她才不相信，這個南門村的鄉巴佬能在百貨大樓里買得起東西呢！
董華抬眼盯著跟前的父女二人，冷冷道︰
“你以為自己是大明星呢？能不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來東西的，別總以為別人都有那麼多的閑工夫來跟蹤你們。”
沈建業詫異地瞪大雙眼。
董華怎麼變成這樣了？話里話外都帶著刀子！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不管怎麼說他，他總是低著頭站在那，一聲不吭，唯唯諾諾。
現在……
懟人伶牙俐齒得很，一點情面都不給他們！
瞥見愣怔住的沈建業和沈玉蘭，董華甚至都懶得搭理他們，提著自己的東西就要走。
沈玉蘭卻像瘋了似的，突然沖了過去，一把奪過董華手里的幾個袋子，“啪”一下就扔到地上去。
“就憑你？貧困戶董大成的兒子也有錢來這里購物？拿著幾個空袋子在這里裝什麼大款？”
袋子落地的那一剎，里頭的衣物鞋子掉了出來。
沈建業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包裝袋是大牌子的。
那是一個專賣中老年服裝的品牌，價格對董華來說可不便宜，在中老年服飾中可算得上是中高檔品牌了。
他一個農民的兒子，怎麼會有錢來買這麼昂貴的衣服？
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買給他爹媽的。
想到這兒，沈建業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對于董華，他的心思其實很復雜。
沈煜杰接回家一年了，平時自己給他的零花錢也不少，別說是給自己買東西了，還經常超額花錢，經常不到半個月就把零花錢給花完了，然後回來向自己要。
他雖然是首富，也不缺錢，可對沈煜杰這樣花錢大手大腳，沒有規劃的做法很不喜歡。
反觀眼前的少年，家里窮不說，居然還想法設法掙錢給自己的親生父母賣這買那的。
他都不敢想，如果董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該有多好。
說實話，董華還在沈家的時候，他就非常喜歡他。
乖巧，懂事，學習成績好，家里雖然條件優越，可從來不亂花錢。
可事實就是那麼遺憾。
他們無緣做家人。
此時，看到袋子里露出的衣服和吊牌，沈玉蘭臉色微微變了變。
但她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
當下一扭頭，哼了一聲。
董華冷笑一聲，冷冷盯著沈玉蘭，“說我裝的？你的臉疼不疼？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我要你把東西撿起來，向我道歉！”
沈玉蘭恍惚間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作響，又紅又腫。
但她還是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
死鴨子嘴硬道，“讓我向你道歉？你想天鵝屁吃呢！想都別想！”
董華眼神一轉，冷漠地看向一旁的沈建業。
“原來首富的女兒就這個素質嗎？沈老板不打算管一管？”
頓了頓，他無比平靜地說道︰
“我勸你們還是別太往自己臉上貼金，大家都挺忙的，真沒功夫盯著你們。”
話音剛落，沈建業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著！
他皺了皺眉，呵斥一聲︰“玉蘭！還不快點把東西撿起來，道歉！”
“爸！我不要，我又沒做錯什麼，你難道忘了他這一年來都是怎麼騷擾咱們的嗎？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此時，越來越多人往這邊看著。
以沈建業的身份丟不起這個人，他可不想明天在報紙上看見自己的新聞，不由又對沈玉蘭呵斥道︰“我讓你道歉，你听見沒有？！”
沈玉蘭不滿地撅起嘴，跺了跺腳，滿不情願地把被扔到地上的幾個袋子撿了回來，遞給董華。
“喏，給你！遇上你真是夠晦氣的！”
“你的道歉呢？”
董華居高臨下地看著沈玉蘭。
沈玉蘭閉了閉眼，吐了一口氣，才沒好氣道︰“對不起，行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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