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幽深巷弄中的意春館前。
“是姚公子,真是稀客啊,來這邊請。”
一刻之前,主事的听聞門口停了駕華麗的寶香車,正以為是下邊的人沒有見識認錯,誰能想到當真是姚衍之來了。
姚衍之一身天水青碧細花紋錦服,染就秋色,腰間搭配杼霞脂白絛帶,黑發高束頭戴同色淡天琉璃發冠,僅是輕輕一展折扇,便讓跟著主事迎出的小倌紅了臉頰。
主事的微微偏頭一瞥姚衍之身後,直到馬車駛走才道:“姚公子今日是一個人來?”
也不怪主事的多這一句嘴,且不說姚衍之從來不到意春館中尋歡,其出行注重排場向來男寵成堆,雖說近來為一人折腰將男寵盡數遣走,可此前永惠河畔的事人盡皆知。
主事的寬袖一揮,忙命兩個俊俏的小倌上前伺候,低聲道:“姚公子可是房中不痛快?”畢竟由數人變成一人,時間長了多少會煩膩,不然怎會出來尋歡作樂。
姚衍之只是笑笑。
拐過正門口的雕花石牆,見不少侍從雙手捧著玉液瓊漿往東面游廊走,主事朝著相反面一擺手,想將人往西廂領,低頭掩嘴道︰“今日東廂是未來駙馬爺林家大公子做東。”
主事的暗中瞥了姚衍之一眼,能在達官貴族齊聚的意春館主事,多少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要把京城世家公子間的恩怨糾葛摸得門兒清——姚衍之與林家大公子林寶保互看不順眼,據聞兩年前姚衍之當眾嘲笑林寶保,後林寶保使計讓姚衍之被仙人跳,也就因為那事姚衍之灰溜溜地連夜離京。
姚衍之停下腳步︰“我知道。”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衍之。”
這聲音好似……主事剛回頭,便被大步流星走來的林寶保推開︰“衍之可是本公子的貴客,沒長眼的往哪處領呢?”
主事趕忙道歉認錯。
林寶保不再看人,親親熱熱地攬著姚衍之的肩往東廂去,滿臉堆笑︰“衍之可來得太晚,難不成是被府上的絆住了腳?”
“府上的?”
“路家大郎路栩安啊,怎麼,衍之又換新的了?”
姚衍之忽地一笑︰“沒,不過誰能絆住我的腳。”
“那倒也是。說起路家,那時我爹娘還想要將我二妹嫁給路家的二郎,說得路家二郎哪哪兒都好,天上有地下無似的。好在這事沒成,不然我林家也得被拖累。不過……”
林寶保沒說出來的話是,他幼時曾與路家大郎二郎同在國子監讀書,見過路家大郎如何的天資聰穎迥越倫萃,也見過路家二郎的才情絕艷與人為善,只可惜事事難料。
往事已成雲煙。路家之所以從京城世家除名,難道僅僅是因一封路家二郎與人勾結的手信?路家二郎當真會與人勾結貪污?
林寶保不著痕跡地微微一嘆,抬眼之際又轉了話題,笑道︰“虧得你的那些好寶貝,公主甚、是、滿、意。”
“衍之恭喜保寶成為準駙馬爺了,何時得空再去天籟閣選上一二。”
此言正合林寶保的意。林保寶輕一點頭,禮尚往來地抬手一揮,候在園中的華服少年們隨即圍了上來︰“我是听衍之你的話設了今日的宴,本只請了數人,結果眼下人來了不少。”
姚衍之附和一笑︰“未來駙馬爺你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熱,誰都想要奉承奉承,攀攀關系。”
林寶保揚起的嘴角本都沒下來過,可見姚衍之進門之後一個小倌都沒踫,不由皺了眉︰“我可是為你才特意將宴設在這處世外桃源,衍之你得給我面子。”
姚衍之輕輕掃了眼小倌們,一個個的涂脂抹粉矯揉造作。
他好南風,可近來口味變了再不愛這些雌雄莫辨女里女氣的少年,又礙于情面,只得從中挑了一個略為英氣與其他迥然不同的,攬住薄肩,轉頭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見林寶保走遠後,依偎在姚衍之懷中的少年以袖掩嘴︰“陸老板讓我轉告,人已經到了。”
意春館四下都是鶯聲燕語的嬉笑聲,姚衍之輕一挑眉,隨即明白這人路贏安排來的,于是借著欲一親芳澤的假動作,低聲道︰“帶我去。”
……
姚衍之摟著那少年,一路笑語︰“你說的當真?”
少年撫著他的胸口,嬌道︰“姚公子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可真要好好試試了。”說罷,掀開落地的流光珠簾,剛要邁腿進屋,像是看花了眼似的,又回頭一瞅,略微詫異地皺了眉頭:“是袁公子?”
此刻的袁密坐在屋內的軟榻上,一手擁著一個少年,聞聲才從少年身上轉回頭,掀起眼皮︰“姚公子,好久不見。”
“這準駙馬爺的臉面著實大,竟也能將向來只去梨香院找姑娘的袁公子請到意春館來。”姚衍之一掃袁密身周兩名衣衫不整的少年,笑道︰“袁公子難不成也體會到了余桃之好?”
“是有些羨慕姚公子你享受了多年。”袁密擺了擺手,左手擁著的少年退下,跪地托著玉盤送上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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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密道︰“姚公子可有興趣喝上兩杯?”
縱使隔得遠,作為風月浪子的姚衍之一聞也知這酒中貓膩,無非就是些縱情解乏的藥。
他們姚家與袁家素有恩怨,袁密不會不知,眼下竟主動邀他喝酒吃藥怕不是另有所圖。
平日都不吃那檔子藥,更別說今日他還有正事要做,可不能在那些事上費功夫。
正要推辭,下一瞬,跪地的少年執杯起身坐到了他身上,將杯盞遞到唇邊。
姚衍之裝作迫不及待地握住那少年的縴縴玉手,欲喝卻“不小心”將酒撒了一身。
那奉酒少年惶恐地看了眼袁密,腿腳一抖,正要跪下,卻被姚衍之擁回懷中。
“姚公子~”伴著一聲嬌嗔,姚衍之看向領他進屋的少年,又隨著視線瞟了眼簾後花牆。
姚衍之將懷中少年輕輕推回袁密,打趣一笑:“這種事一旦嘗過一次,可再難戒斷。袁公子,你可完了……”
話音未落,忽听珠簾之外腳步聲響,一道緋色身影掀簾入內。
在那人的目光中,姚衍之識趣站起身,摟著少年出了房門,在無人過往的悠長走廊中,回想起那日在永惠河畔宅中與路贏的談話——
“說著容易做著難,何況袁家的人心思狡黠,做事縝密。”他笑著看向路贏︰“所以,你來想想法子。”
“袁家的人可沒想的那麼簡單,這種事怎能輕易說出口來?”路贏站起身來,“不過他們在暗處,不就是想當獵人?只要你給他這個機會,他到底會成獵人還是獵物就取決于你了。”
他微一點頭︰“怎麼給這個機會?”
“讓他覺得有所圖。”路贏推開窗,倚在窗沿抬頭白牆青瓦上的悠悠白雲,半晌才道︰“除此之外,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點,特別是那人還有特別在意的事。我們正好可以從他身上入手。”
“誰?”
“袁家小公子袁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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