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袁府。
袁陵屏退一路簇擁著的侍從回了房。
他吹熄燈燭,在案邊坐下,隨後緩緩抬起美眸,听著一道黑影在透窗的月色中,僅以二人能听到的聲音悄聲說話。
話音剛落,便听袁陵冷笑了一聲︰“前段日子便听張迢被革職查辦,意思是這人正是踩著張迢上的位?”
那人應聲抬頭,月光流轉,正是袁陵收買報信的南柳巷小廝︰“自從上次內閣之後,五皇子便視張迢為眼中釘非除不可,而那個陸商人正好幫五皇子辦成了事。”
縱使如此,也不至于能讓謝湛主動開口將人留在南柳巷。袁陵有些吃味︰“眼下那人還在麼?”
小廝狡黠的雙眼忽地一轉,頷首道︰“是,五皇子沒讓人離開,已經住下了。”
一種被取而代之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袁陵喉間一堵,死死地攥緊袖子︰“再查再報 。”得找機會將那人趕出去,讓人永遠消失。
正當此時,門外忽然傳來遙遙腳步聲。袁陵本已熄燈,且已是夜深人靜,此時此刻還來找他的一定是——
袁陵臉色一變,隨即一拂長袖,急道︰“快走,千萬不能被發現。”
小廝領命翻窗而出,隨後飛躥到假山之後,看著一個衣著華服的男子手執燭台邁步進了屋中。
小廝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兩只手掌,一搖頭:今夜什麼都沒撈著,可算是白跑一趟。
那小廝按著袁陵此前給他說過的路線,從後院的狗洞鑽出了袁府,一路唉聲嘆氣地拐回了南柳巷。
忽然踢到什麼東西,一個踉蹌撲在了石階上,正要罵爹,一大錠明晃晃的金子出現在眼前。
他急切地伸手去拿,誰知那托著金錠的男子驀地收了手,笑嘻嘻地蹲下身子︰“可是按我的交代說的?”
小廝的雙眼根本離不開金子,一個勁兒的點頭︰“沒按五皇子說的去請,而是說了五皇子將人留在宅子里了。”
“那再按原先說的去回話。”男子將手中甸著的金錠拋了過去,微微一笑︰“這些對于我家老板來說都是九牛一毛,以後你知道該听誰的話了?”
小廝從未見過這麼大錠金子,捧在手里瞧了又瞧,眉開眼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
“ 嚓”一聲,謝湛剪掉了翠玉嫩枝,隨即唰地一下掃落案上的物件︰“是麼,都知道了也沒有要來的意思。”
小廝被嚇得雙腿一軟,忙跪地伏首︰“袁公子這次連銀子都沒有再給小的,還說讓小的以後別再去了。”
聞言,謝湛氣得將手中剪刀重重地擲到小廝的手邊。早些時候謝湛便已知道這小廝被袁陵收買,然而並沒有多作計較。只是算算日子,袁陵又消失了不少時日未再現身。于是,昨日便刻意讓這小廝傳話過去,誰知竟得了這麼個回應。
不過,袁陵為人圓滑,凡事總會留有余地,怎會說出別再去的話。謝湛眯了眯眼,緩緩走向小廝︰“你說的可當真?”
那小廝早已被扎在手邊僅距一寸的剪刀嚇得面色慘白,再看見地面上那逐漸靠近快將他完全籠罩的黑影——五皇子向來喜怒無常,估計下一刻就會要了他的小命。
小廝咽了咽口水,正要開口求饒,眼角余光又瞥見一雙黑靴從身側走過。
“五殿下。”
小廝怯怯抬眼看了過去,來人是一襲錦袍的陸商人。
謝湛停下腳步,瞥了眼陸商人︰“有什麼事?”
陸商人頷首不語,謝湛隨即了然,抬手屏退那小廝後,才道︰“我記得今日可沒叫你來。”
陸商人淡然一笑︰“小的今日不請自來,是因為小的有位朋友有些御史的關系,昨日听他說起,劉康年罪證齊全之所以不送往大理寺受審,是因為劉康年說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謝湛面容平靜,眼中卻已顯冰冷凶光。
“劉康年說他曾奉五殿下你的命令,將運往平峽關的兵器大半數賣給車師國大軍,以至于……”
話音未落,陸商人便被狠狠地掐住了咽喉。
謝湛曾以保下劉康年的妻兒為條件,讓劉康年閉口不談此事。仿佛被戳破最不能被發現的事,謝湛咬牙道︰“你是從何處听來的?”
隨著力道加大,陸商人的臉也漲得通紅︰“看來五殿下不知道昨日劉康年見了何人。”
謝湛微抬下巴︰“何人?”
“五殿下還記得,劉康年未入仕前是哪個府上的門生?”
此言一出,謝湛忽地一怔,松了手,面沉如水地跌坐回案前。
見狀,陸商人,不,路贏的眼眸閃過一絲笑意——前些日子,確實有人潛入御史台牢房,欲取劉康年的性命,好在謝隼事前早已準備,將劉康年換了處單獨關押,以至于殺手撲了空。然而,還未等到審問,那殺手便咬碎了事先藏在齒間的毒藥。
親眼目睹一切的劉康年被嚇得魂飛魄散,便以為是謝湛言而無信要殺他滅口,于是將一直保守的秘密脫口而出,怔忪間甚至還說出了這起初便是袁府的派人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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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劉康年膽小如鼠,經此一次便被嚇得痴傻,須臾又反復駁斥此前所有的言論,不然路贏也不會到謝湛這里再行試探。
路贏上前一步︰“劉康年是受人指使,而五殿下也只是受了蒙蔽!”
謝湛沒有應聲,只是站起身來,徑直朝門外走,開始回憶起此前的樁樁件件,又想起近來袁府甚至袁陵的態度異常轉變,與路贏擦肩而過之際,終是恍然大悟地呢喃道︰“他們這是借著我重回朝堂,果然所有人都只是利用我,一切都是假的。”
看著搖搖晃晃地走向庭院中的那略顯孤獨的身影,路贏彎腰撿起地上的翠玉,隨後找了個玉盆重新栽種了進去。他將那盆翠玉放在窗前的案幾上︰“這東西要見光才行。”
……
出了南柳巷,路贏回了數月前為應對謝湛的打探,刻意在永惠河畔買的一處宅院。
北達迎了上前來,第一眼就瞅見了脖上的紅痕,怒道︰“大公子,謝湛對你動手了?”
“沒事。”路贏輕輕拍開北達的手︰“對了,那個小廝那兒再去說說,今日他可是想要說實話。”
北達緊緊跟在路贏身後︰“他這是收了錢不好好辦事啊,看我待會兒去找他。”
“他也是被嚇的。”路贏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似北郊宅院里的桃花香,于是停住腳步,轉過身去看著北達︰“這段日子我都沒有回北郊。他……也就是殿下,殿下有沒有什麼話要你轉告我?”
北達一挑眉梢︰“大公子,你怎麼知道我今日回過北郊?”
答非所問!路贏掩飾性的輕咳一聲。
北達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路贏這句話的重點,不過他回去的時候也沒踫上謝隼,但大公子畢竟問了,一定是想要有個滿意的回答。
因此,他學著此前青華有事叮囑他的模樣,握住路贏的手,豪邁地一拍肩膀,故作深沉地皺眉道:“殿下便是這樣說了句,萬事小心~”
路贏閉了閉眼,下一瞬無情扭頭。
果然是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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