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餐桌上，莎萊娜可算是給孩子們補習完英語。
她走到客廳角落的置物架，翻找起零食堆。不久後，她拿了幾條草莓巧克力，便一蹦一跳地坐到沙發那邊啃了起來，快樂得像只抱著瓜子的小倉鼠。
莎萊娜先是自己含了一塊巧克力，再用手肘輕輕踫向周琴的側腰。她撕開包裝，往老公嘴邊遞去一塊巧克力。
周琴停下寫期末論文草稿的雙手，張口便叼走了莎萊娜手中的巧克力。嚼著零食，他瞥見莎萊娜的指尖向飯桌那邊指去。
看著那個場面，夫妻倆同時吃著巧克力，默契地笑了笑。
“那麼，這道題呢？”
“停停停！詩詩姐姐你悠著點！”
藍羚玲直接趴在桌上，用身體擋住了袁悅詩蠢蠢欲動的做題家基因。
“我們已經超時了，該下課了！”
袁悅詩愣了愣，弱弱地說︰“我......我不加錢的。”
藍羚玲欲哭無淚地揮舞著雙手，哭爹喊娘地要求著下課，“這是錢的問題嗎？這是我想跑了啊！”
袁悅詩無措地撓撓頭。她轉而望向何燭，觀察著對方的一臉倦容。
“何燭，你呢？”
“我......”
何燭本就听課听得頭昏腦漲。他下意識想說得委婉一些，卻留意到藍羚玲半威脅、半請求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說出實話。
“我也有點累了。”
袁悅詩凝視著桌上尚未講完的習題，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那好吧，我們留到下星期繼續講。”
耶！
話音剛落，藍羚玲便和何燭在半空中擊掌慶祝。然後，默契的兩人屁顛屁顛地爬下椅子，沖向莎萊娜的零食架，開始各自挑選起小零嘴。
莎萊娜看著他們高興的模樣，笑著提醒道︰“一人挑兩件，不許多拿啊！”
“知道啦！”
在兩個小孩挑著零食時，莎萊娜突然靠到周琴的耳邊，說起了悄悄話。然後，周琴起身走入臥室，而莎萊娜朝袁悅詩輕輕招手。
“小詩，過來一下。”
袁悅詩剛將手邊的課堂筆記整理好，放進布袋里。听見莎萊娜的呼喚，她疑惑地扭過頭，提著袋子走向了沙發。
“娜娜姐姐，怎麼了嗎？”
“下星期就到十一月了啊，月末不得給你發家教的工資啊？”
莎萊娜朝她笑了笑，接過周琴從臥室拿來的現金，反手便遞給袁悅詩。
“咯，一個小時一百。不過，第一次是試課，所以沒算錢。你周六日各上了兩小時的課，一共來了兩星期。”
她留戀地望向手中紅彤彤的鈔票，依依不舍地送到袁悅詩手里，“這里是八百，拿好。”
“掙好多啊......”
袁悅詩清點著八張鈔票，後知後覺地問︰“不過，為什麼給我發現金啊？”
莎萊娜當即從沙發上跳起，一臉嚴肅，仿佛在守護著作為商人女兒的詭異底線。
“鈔票數起來不是更加有成就感嗎？！”
袁悅詩被莎萊娜的動靜嚇了一跳，迷茫地看向周琴。
周琴搖了搖頭，對自家媳婦的突發性老頑固早已適應，“她是這樣的，人比較傳統。”
袁悅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莎萊娜獨特的金錢觀念不予置評。
“哦......”
袁悅詩默默地將家教的工資收好，朝莎萊娜點頭說道︰“謝謝，娜娜姐姐。”
“不用不用，我先墊給你而已。月初我會讓齊奶奶還有何叔叔把你的那份錢交給我的。”
見袁悅詩不再糾結于現金的問題，莎萊娜當即展露起笑臉。
她拍了拍身旁的沙發，示意袁悅詩坐下，“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有什麼想買的嗎？”
袁悅詩在莎萊娜身旁坐下，認真想了想。她腦海中隱約有了個想法，說話時卻顯得有些羞澀，“我想......存一兩個月的錢，然後帶著媽媽和弟弟妹妹換個地方住。”
周琴剛從廚房拿起茶壺，走回客廳。他給坐在沙發角落的兩位小朋友打了個眼色，藍羚玲與何燭心領神會，躡手躡腳地走入臥室，準備起待會兒的小小驚喜。
接著，周琴走到袁悅詩面前，將一杯檸檬薄荷茶遞給她，問道︰“比如呢，想住在什麼地方？”
“能曬到太陽的家。”
袁悅詩感受著茶杯中清新的香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暖的半弧，“我想讓娜娜姐姐送我的鳶尾花，有機會曬得到太陽。”
莎萊娜無意識地伸出手，輕撫著袁悅詩的頭頂。
“加油。”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如同驅散著永夜的第一縷光。
袁悅詩靜靜感受著莎萊娜的安慰，她的秀發被修長的五指輕輕地梳理，反饋至心中的情感是如此陌生而溫暖。
她就像是頭一回擁有了可以依靠的姐姐，在他人的呵護中無比安心。
“嗯。”
莎萊娜使勁摸了摸袁悅詩的頭發，然後指向從臥室里走出的兩個小朋友，“說起來，羚玲他們有事情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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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悅詩有些錯愕地扭過頭去，卻看見她的兩個學生緩緩走來，將某件東西神神秘秘地藏在背後。
藍羚玲與何燭走到袁悅詩面前，同時彎起手指頭，在心中默念著三、二、一。
在所有指尖扣回手心時，他們同時遞出身後的帆布袋，並齊聲笑著送上祝福。
“詩詩姐姐，生日快樂！”
袁悅詩瞪大的雙眸中混雜著驚訝與茫然。她扭頭詢問起周琴，“學長，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貧困生申請表。”
周琴夸獎著兩個小朋友的努力，並給他們各自加了一塊零食。然後，不出所料，他挨了某個摳門金發女一拳。
他摸著被老婆痛擊的側腰，向袁悅詩解釋道︰“欣姐的記憶力還不錯，看一眼就記住你生日了。”
袁悅詩的目光落在印有小刺蝟的帆布袋上，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能要......”
“事先聲明啊，我家媳婦是正常人，就那麼兩個肩膀。”
說罷，周琴又挨了莎萊娜一記不痛不癢的小粉拳。
他順手按住莎萊娜的雙拳，勸說著袁悅詩收下禮物，“算上茜茜那里順來的帆布袋，她一個人可用不了三個袋子。”
袁悅詩顯得有些猶豫不決。她輕輕摩挲著帆布袋，卻依舊不敢收下。
“我沒有收過別人的禮物......”
“謝謝學長還有娜娜姐姐，心意我確實收到了。”袁悅詩將無比喜愛的帆布袋推向周琴身邊，巧妙地藏起眸中的遺憾，“可這樣不好。”
周琴稍作沉思，“那就當等價交換，你來幫我打打黑工吧？”
聞言，袁悅詩徹底愣住了。
“什麼黑工？”
“是我是我！”
莎萊娜笑嘻嘻地提著半價買來的第二個帆布袋，走到了袁悅詩身邊，“我想給新袋子縫個里袋，以後方便帶著筆記本電腦出門。你能不能幫幫我？”
然後，她回頭抱怨起周琴的口吻，責怪著他用詞不當，“還有，說什麼黑工啊！好听點，這叫中介費！”
周琴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糟糕的程度也差不多吧？”
袁悅詩接過莎萊娜手中的帆布袋，仔細比劃著里面的空間。
她瞄了眼放在沙發角落的筆記本電腦，眼神前所未有地認真，“那我得量一下電腦的尺寸，再去市場里挑點面料。”
莎萊娜好奇地問︰“得重新買布料嗎？”
“一般來說是不用的......”
留意到周琴和莎萊娜的眼神，她弱弱地解釋道︰“我平常都是拿小遠和小雪的舊衣服湊合用用，能縫上就行。”
“可是，給娜娜姐姐縫袋子，總不能那麼湊合吧？”
“我其實沒關系啦......”
莎萊娜微微一笑，轉而舉起周琴身旁的小刺蝟布袋，“所以，你能不能快點拿上幫我縫袋子的工資？”
“我還等著你開工呢。”
事已至此，袁悅詩再無糾結的理由。
她將新的袋子抱在胸前，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禮物，“自從小學畢業，我好像就沒慶祝過生日了.....”
“那麼，生日快樂？”
袁悅詩沒有回答。只是，她臉龐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燦爛，宛如生命中的白夜，窺見了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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