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混亂的信徒想要跪拜于主的腳下,他們窮極一生追尋著神話中的宮殿,參見那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神明。
根據信徒們找到的線索,混亂的宮殿懸浮于現實與虛無的裂縫之間。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遠看像一團不斷坍縮又重生的星雲,靠近時,它又會根據觀察者的意識碎片扭曲成最令人不安的模樣。
或許是童年噩夢中無盡的回廊,或許是記憶中那扇永遠打不開的門。
這座宮殿並非為了存在而建造,它本身就是“混亂”這個概念的物質化體現。
在這里,瘋狂是唯一的秩序。
而無序,是唯一永恆不變的真理。
如果你站在混亂的外圍,請不要深入混亂的內部。
——摘自《天堂圖鑒》
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線,卻又自內部誕生出光芒。
這是一種濃稠如實質的黑暗,但置于其中不是看不見。
在這片絕對暗域的中央,懸浮著無數星火。
星火並非燃燒,而是在進行著誕生與寂滅的無限循環。
每一粒星火都是一個短暫存在的宇宙,在千分之一秒內演繹完從大爆炸到熱寂的全程。
它們的光芒是冰冷的,色彩是認知之外的。
當夏荷凝視時,能感受到億萬文明在微光中無聲地吶喊與消亡。
這些星火沒有照亮大殿,而是用它們的存在反襯出更深邃的黑暗。
它們是無序的具象,是無限可能性的瞬間閃光,是混亂之神力量的微小證明。
而在這片由星火構成的漩渦中心,矗立著巍峨的王座。
王座像是所有“矛盾”的交匯點,同時呈現出絕對靜止與流動兩種狀態
一眼看去,它給人的感覺是亙古不變的黑色山脈,嶙峋而威嚴;再一眼,它又如同洶涌的暗色河流。
它的材質既是吞噬一切的虛無,也是堅實無比的現實。
王座的靠背是一道凝固的閃電,但其上爬滿了根須與藤蔓;扶手一側為最有序的幾何晶體,另一側是最無序的腐爛血肉,兩者在交界處相互吞噬、轉化,永無休止。
夏荷被王座的氣勢震撼,他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但王座與他之間的距離無法測量,它仿佛觸手可及,又遙遠如宇宙的彼端。
它的尺寸也在永恆變化,時而頂天立地,充斥整個視野;時而微縮如塵埃,需屏息凝神才能窺見。
夏彌爾的混亂宮殿,在這里只有無序的混亂,沒有絲毫正面邏輯可言。
“就是這種感覺,混亂支配一切,秩序土崩瓦解。”小胖的聲音在夏荷腳下響起。
夏荷低頭,腳下的黑霧消散,露出了如鏡面般光滑的地面。
隔著地面,那頭龐然大物蟄伏在另外一層,夏荷能清楚地看見密密麻麻的寄生體粘連著地板。
“小胖,是你願意答應我的請求,還是暴食的胃願意答應我的請求?”
“現在我就是暴食的胃,暴食的胃就是我,我們沒有任何區別。其實三條賜福者的命不重要,他們離不離開都無法影響我的計劃。但你說的很對,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結果。”
“有什麼辦法可以把你剝離出來嗎?”夏荷問道。
“我們倆現在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還有余地嗎?”
“我們到了哪種地步?朋友之間有點小摩擦很正常,還有彌補的機會。”
小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夏彌爾的混亂宮殿,這個賜福的代價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毀滅,你大張旗鼓的使用這個賜福,承受即將摧毀你理智的混亂,就是為了和我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夏荷抬腳跺了跺形如鏡面的地表,“值得的。”
“不值得啊夏荷,我只是虛假的人格,不值得你用理智來換取和我對話的機會。”
話音落下,寄生體們的四肢死死扒住鏡面,他們指頭彎曲,竟捅進了地表。
“夏荷,既然你使用了這個賜福,就應該明白能出去的只能有一個。要麼是你,要麼是我。”
夏荷喃喃道:“只要你回到我的腦子里,我們依然是一體。”
“我不想再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來吧夏荷,現在已經覆水難收,讓我看看以「理智」為引的賜福是有多麼的恐怖。”
鏡面碎裂,夏荷和“小胖”之間的隔閡被粉碎,龐然大物傾巢而出,寄生體們抓住了夏荷,撕扯著他的四肢。
沒有了暴虐之膚的覆蓋,夏荷直觀感受著身體上的痛苦。
寄生體們哀嚎和哭喊縈繞在耳邊,夏荷張嘴輕聲訴說:“我們步入混亂的殿堂,戰火與硝煙卻將此處洗滌。”
寄生體撕扯著夏荷的行動戛然而止。
“ 的羽翼是墜落的軍旗, 的身軀是無畏的軍隊, 的呼吸是嘹亮的戰鼓。”
深不可測的黑暗中響起了節奏分明的樂器吹打,各種樂器相互疊加,形成了詭譎卻又慷慨激昂的樂曲。
“在象征權柄的混亂王座之上,戰爭天使拋擲著命運的骰子, 展開熔鑄的劍翼,將律法劈成七萬片飄零的預言。 ”
戰爭即是慈悲,混亂方為永恆。
演奏的樂曲進入激情澎湃的高潮,一柄鋒利的長劍劃破黑暗捅穿了寄生體。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利刃從黑暗里的各個角度插進了怪物體內,頃刻間它便成了一只蠕動的“巨型刺蝟”。
幽藍的光束亮起,照亮了周邊。
戰爭天使熔鑄的鎧甲覆蓋著 最忠誠的戰士們。
甲冑不再是閃耀的銀白,而是某種吞噬光線的深暗金屬,唯有從盔甲的接縫、從面甲的瞳孔處,才噴薄出凝實如液態的幽藍火焰。
他們沉默地用武器分解著暴食之胃的每一處。
宮殿里星盞熄滅,雲海沸騰。
掙扎的寄生體們被切的粉碎,利器掠過他們的身體直達暴食之胃的本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崩解聲。
一名戰士走到了胃的最頂端,他削掉了領頭羊的頭顱,把暗紅色的旗幟插進了領頭羊斷掉的脖頸中。
旗幟上是一張笑眯著眼,表露著諷刺、嘲笑、羞辱等情緒的臉。
他們是焚燒秩序的軍團,是戰爭天使最鋒利的長劍。
他們帶來戰爭,他們成為戰爭。
他們存在本身,就是對“平靜”最惡毒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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