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遠像啥事都沒有發生，照例去了趟三里屯，跑山打獵，下山網魚。
在王海那里賣了三百多塊錢，美滋滋地回家。
等到快傍晚的時候，馬慶如約找了過來。
不是在超市這邊，而是在城里?一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馬慶到的時候，陸遠剛好從電話亭里出來，貌似剛打完電話的模樣。
“咋樣？”馬慶絲毫沒有掩飾內心的急迫和焦慮。
陸遠沉吟片刻後，苦笑道︰“我朋友讓我做主，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做主？”
馬慶一听頓時樂了︰“兄弟啊，你朋友這是真的想要，你就別為難了，趕緊給他辦吧。”
“不行！”
陸遠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馬哥，咱們得把丑話說在前面，我朋友信任我，那我更得對他負責，對吧？”
“嗯嗯，你說的都對。”馬慶用力點頭，“我都听你的。”
“首先呢，”陸遠換了付公事公辦的面孔和語氣，“咱們必須手續齊全，要有村委會和地方的見證，一手交錢一手交房。”
“那是必須的。”馬慶很贊同地點頭。
“其次，”陸遠擺了擺手，“關于價格方面，我也不瞞你，他沒說死，但他心里的價位是八百塊，不能再多了。”
馬慶皺起眉頭︰“兄弟，那房子你也看了，我承認一千有點多，但八百也確實少了點。”
他也找人估過房價，一千是有一點點高，但也未必沒人要。
但他急著出手，想賣高價不太可能，更何況陸遠是受人之托辦的，不能不為人家考慮。
可馬慶還是有點不甘心。
“馬哥，咱倆認識也不是一天了，我的性格你清楚，我寧可坑自己，不會坑朋友。”陸遠猶豫片刻後道。
“我知道，所以我頭一個就想到你，一是你有這個實力，二來你仗義。”馬慶點頭道。
陸遠擺了擺手︰“這樣，我朋友只要房，周邊的地對他來說無所謂，我考慮了下，那地你也不能種，不如兩百塊給我。”
馬慶眼楮一亮︰“我原本就打算出一千，連房帶地都出了。”
能賣到他預期的價格，這讓他很高興，立馬又補充道︰“兄弟，你幫了我大忙，我真不知道說啥好了。”
他也是挺聰明的，先拿話把這件事坐實，讓陸遠不好意思反悔。
那房都賣了，地留著干啥？馬慶連想都不用想。
“幫忙的話就別說了，咱們是願買願賣，各取所需。”陸遠擺了擺手。
“對對對，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哈哈！”馬慶說到最後大笑起來，他是真的無比開心。
馬慶把房契帶在身上，他也是痛快，直接就要把房契給陸遠。
看看還有時間，陸遠便把馬慶帶到城北派出所，手寫了房子買賣協議。
又請邵順當了個見證人，雙方在房子買賣協議上簽字，邵順也簽字並蓋了公章。
“小遠兄弟，有邵所長親自見證，這下你心里踏實了吧。”馬慶笑道。
“嗯，等村里和土管所再簽字蓋章，就沒問題了。”陸遠笑道。
邵順朝他望望︰“兄弟，你懂得挺多啊，土管所是管這事，但要那麼復雜嗎？”
陸遠一本正經地道︰“程序正義，走遍天下都不怕，以後你會明白的。”
“……”邵順再次望望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白痴。
“啥叫程序正義？”馬慶听得一頭霧水。
“簡而言之，”陸遠笑了笑，“打個簡單的比喻，比如咱們這個買賣，現在做的所有手續都是程序的一部分，它正義，那麼這個買賣就是正義的。”
“那啥叫不正義呢？”馬慶追問。
陸遠想了想道︰“簽過字了，已經成為事實，再反悔啥的，就是不正義。”
馬慶笑道︰“那就是你反悔也不行了，是這個理不？”
“對我是這樣，對你也是。”陸遠認真地點點頭。
等若干年後，鎮遠縣城大開發，馬慶這個房子的所在地變成經濟開發區，農民拆遷將獲得大筆補償款。
那不是千兒八百的補償，而是幾十萬上百萬，到那個時候，馬慶肯定會後悔的。
從長遠看，這個房子買下來，就算扔在那里養老鼠長草，也是劃算的。
“哈哈，你放心，我這個人吐口唾沫釘顆釘，絕對不會反悔的。”馬慶笑得有點得意。
那破房子能賣出一千塊，對他來說已經是喜出望外。
當然了，陸遠最終考慮一番後，決定還是按照一千塊的價格，另加兩百未必是好事。
也沒有必要。
話說回來，花兩百錢買禮物，夠哄陳秀英她們開心好一陣子了。
次日。
一大早，馬慶就穿戴整齊在房子外面等著，看到陸遠如約而至，他立馬迎上來。
“小遠兄弟，早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天看起來像新郎官。
“馬哥早，你這精神氣像變了一個人。”陸遠調侃了一句。
“哈哈！”馬慶大笑，上前拽住他的胳膊，“走，咱們找村支書簽字蓋章去！”
為了盡快促成這筆交易，早點拿到錢，他是真的豁出去了，一點不含糊。
“行。”陸遠來也是為了交易，所以痛快地答應了。
馬慶早就跟村支書約好，他們到的時候，村支書正蹲在門口吸面條呢。
手 的面條，粗細不均勻，有點像老鼠尾巴，加了點菜葉，看起來倒還有品相。
“叔，我帶朋友來了，把手續弄弄好。”馬慶上前掏了根大前門。
“好咧，等我把面吃了哈，坐。”村支書長相樸實，指了指旁邊的石墩，也沒多少客套。
馬慶這會兒不急了，和陸遠一人點了根煙，邊聊邊等著。
村支書呼哧呼哧吸完面條，把豁了口子的大海碗送回屋里，稍後拿了個根旱煙袋過來。
他抽不慣紙煙，還是旱煙吧唧起來過癮，但每回馬慶給他遞煙，他都接過去。
“叔，這是賣房合同，你看下。”馬慶把合同掏出來給他看。
村支書擺擺手，咧嘴笑道︰“我又不識字，看啥看，告訴我在哪摁手印就行。”
馬慶對陸遠解釋道︰“我叔沒上過學，不識字，但水平很高的，村支書當得大家伙都服。”
“嘿嘿，那是大家伙兒捧我。”老支書謙虛了一把，在合同後面摁上手印。
又拿出村里的公章，用力哈了口氣，蓋上去。
合同一式兩份，陸遠和馬慶各執一份，房契也交給了陸遠，至此買賣其實已經完成。
陸遠拿出準備好的一千塊錢，因為都是十塊面值的，所以挺厚實。
“兄弟，謝了，以後有事吱一聲，哥全力以赴。”馬慶再次表示感謝。
“馬哥，穩當點哦，賺點錢不容易的。”陸遠好意提醒道。
“你放心，絕對不是斜門外道，只是有些不太好說。”馬慶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陸遠望望他，一時之間有些捉摸不透了，也不知道這老小子在搞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