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見李自詢問,像是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平日里的威嚴全然不顧,幾步就跨到了李自面前。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里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與憋屈,幾乎是嘶吼著道︰“那虞國使臣王林,簡直是欺孤太甚,蠻橫至極!
    只因之前你在殿上殺了他們的使臣,便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他竟帶著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氣勢洶洶地兵臨城下。
    他仗著兵力強盛,逼迫寡人割讓廬江、雲夢、彭澤三城。
    這三城乃是我楚國的膏腴之地,民生所系,他卻妄圖輕易奪走!
    不僅如此,還獅子大開口,索要賠償黃金萬兩,這般貪婪,簡直令人發指!
    他口出狂言,大放厥詞,說若不答應,就要踏平郢都,讓我楚國生靈涂炭,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說到激動處,楚王的雙手緊緊握拳,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末了,楚王情緒稍稍平復了些,他拉著李自的衣袖,臉上滿是懇切之色,語氣近乎哀求地說道︰“李先生,那虞國使臣實在是蠻不講理,不可理喻。
    硬說是楚國殺了他的同僚,可那明明是虞國使臣先挑釁滋事,咎由自取。
    還莫名其妙地把夏國使臣您也牽扯進來了,這不是胡亂攀扯,混淆是非嘛。
    您見多識廣,智謀過人,在這天下間都是赫赫有名。
    快幫孤和虞國使臣好好說說,把其中的誤會解釋清楚。
    咱們三國本應和睦相處,互通有無,共同發展,可別因這等誤會傷了和氣,引發不必要的戰亂,讓百姓受苦啊。”
    李自听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慢悠悠地搖著折扇,開口道︰“竟有這等事?
    虞國此舉,確實霸道至極,全然不顧兩國之間的情誼與道義。
    外臣能夠幫大王分憂解難,為兩國和平盡力,本就是分內之事,倒也可以為大王出面周旋一番。不過......”
    他話鋒陡然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這邊有些小小的要求,希望楚王大人能夠答應在下。”
    楚王聞言,原本還帶著一絲期望的眉頭瞬間皺起,臉色也沉了下來,語氣帶著幾分不悅與不滿,冷冷道︰“......你們夏國不要太過分了!
    我們好歹還是盟友,理應守望相助,怎能事事都講條件?
    之前借道之事才剛敲定,如今又要提條件,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實在讓孤心寒吶!”
    “大王息怒,真不過分。”
    李自擺了擺手,語氣輕松如常,“我夏國又不是像虞國獅子大開口一樣,要什麼金銀珠寶,城池土地。
    只是我夏國的林穗先生有個妹妹叫林婉兒,前些年在家鄉不慎走失了。
    這些年,林穗先生多方打听,四處尋覓,才知,她被大王請了過來,在楚國傳授農桑之術。
    我這次來,就是想向大王討個人,把林婉兒帶回夏國,讓她們姐妹得以團聚,共享天倫之樂,就這麼簡單,別無他求。”
    說道動情處李自暗自抹了把眼淚。
    楚王听後,愣了一下,在腦海中搜尋著林婉兒的身影。
    片刻後,他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林婉兒啊!
    李先生早說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嚇孤一跳。
    那是兩年前寡人在南巡時遇到的一個農業人才,確實有些本事。
    教了我國農人不少種糧的法子,讓楚國的糧食產量提高了不少,在當時倒也算有幾分用處。
    不過現在嘛,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他擺了擺手,語氣隨意得很,仿佛林婉兒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那些農業知識都被我國農人學透了,她留著也沒什麼大用,可有可無了。
    李先生別哭了,你要是能幫孤搞定這虞國使臣,讓他知難而退,不再糾纏。
    林婉兒你帶走便是,全當送個人情給夏國,也算是咱們兩國友好的見證。”
    “謝大王成全。”
    李自把眼角的眼淚擦干,微微躬身,心中卻暗自腹誹︰這楚王,果然是個重利輕義之輩,當初為了那點農桑之法,將林婉兒奉為上賓,禮遇有加,如今用處不大了,就這般隨意舍棄,實在令人不齒。
    楚王見李自答應下來,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原本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長舒一口氣,趕忙吩咐身旁的侍衛,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快,傳虞國使臣王林到昭陽殿來!就說孤要和他好好談談割地賠款的事情。”
    另一邊,驛館內,王林正與秦烈對坐飲酒。
    驛館內布置得頗為雅致,牆上掛著幾幅楚國的山水畫,桌上擺放著精致的酒壺和酒杯,酒香四溢。
    秦烈放下酒杯,沉聲道︰“大人,楚王今日雖未答應,但看他神色,已是心怯。
    依末將看,他不過是在強撐罷了,不出三日,他定會乖乖答應割地。我軍兵強馬壯,他楚國拿什麼與我們抗衡?”
    王林晃動著杯中酒液,眼中帶著一絲冷冽︰“沒那麼簡單。
    這楚王雖怯,卻也不是易與之輩。他能在這亂世中坐穩楚王之位,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今日他退殿,定是在想對策。楚國底蘊尚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切不可掉以輕心。”
    秦烈冷哼一聲,臉上滿是不屑,道︰“那就讓他們使勁想吧!
    在我虞國看來,他們能掀起什麼風浪?
    若楚國上下敢插手阻攔,就看末將手上的兵答不答應!
    我軍五萬鐵騎,定能瞬間將楚國踏平,讓他們知道我們虞國的厲害。”
    王林笑著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道︰“不可。上戰伐謀,其次伐交,其次攻城。
    我們只需繼續施壓,按兵不動,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到時候楚王遲早會妥協的。
    我們要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這才是真正的智慧,老秦啊,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腦殼要理智!”
    王林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秦烈要多動腦子。
    秦烈听後,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拱手恭維道︰“王大人英明!見解獨到,末將佩服。”
    說罷,又端起酒杯,準備向王林敬酒。
    就在這時,驛館外傳來楚國侍衛的傳報聲︰“王使者,吾王讓您前往昭陽殿一敘,說是要好好談談割地的事情。”
    楚國侍衛的聲音在驛館外的長廊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王林對著秦烈笑道︰“老秦,你看,這不就來了嗎,楚王沉不住氣了!哈哈!
    他終究還是要向我們低頭。”
    那笑聲中帶著一絲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烈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道︰“是否有詐?
    還是讓末將跟著大人一起去吧!
    以防萬一,有末將在側,也好護大人周全。”
    說著就要起身隨王林一同前往。
    王林笑著拍了拍秦烈的肩膀道︰“唉。老秦啊,這就沒必要了,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大局已定。
    我一人去就行。
    難道他楚王還敢殺了我不成?
    量他也沒這個膽子。
    他若殺了我,便是向我虞國宣戰,他楚國如今這局勢,可經不起這般折騰。”
    他說著看向楚國傳信侍衛,眼神中帶著一絲挑釁。
    楚國傳信侍衛氣得手指緊握,關節都因用力而泛白,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站在一旁。
    王林見狀,更是得意︰“看吧。他們不敢把我怎樣。
    你且在驛館內等候,靜候我的佳音。”
    秦烈見此,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好吧,那麼末將就在驛館內恭候大人佳音了。”
    王林向著秦烈擺了擺手,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將衣服上的褶皺撫平,帽子端正戴好,邁著自信的步伐,跟著楚國侍衛向著昭陽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