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國大王猛地一拍龍椅扶手,椅上的青銅饕餮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南蠻?那些茹毛飲血的部落只會趁火打劫!“
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回蕩,帶著難以遏制的怒意,“當年孤送了三車蜀錦、兩匹西域汗血馬,還有整整一箱東海明珠,才換來邊境三年安寧。
如今去求他們,豈不是引狼入室,讓這些蠻子看盡我乾國的笑話?“
御座兩側的銅鶴香爐里,檀香正裊裊升起,卻驅不散滿殿的焦灼。
階下的文武百官垂首而立,錦袍上的玉帶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踫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戶部尚書顫巍巍地出列,花白的胡須抖個不停︰“大王息怒,可如今西峪關與鳳鳴隘皆破,虞國大軍距都城不過百里......“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甲冑踫撞聲,像是無數鐵石在甬道里翻滾。
緊接著是內侍尖利的哭喊,那聲音穿透重重宮門,帶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大王!不好了!北門......北門被虞國秦烈攻破了!“
滿朝文武霎時面如土灰。有幾位年老的臣子雙腿一軟,重重癱坐在冰涼的金磚上,朝服的下擺沾滿塵土。
吏部侍郎捂著胸口劇烈咳嗽,咳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句話︰“完了......
想我乾國據崤函之險百年,竟一日之內破了兩關......”
乾國大王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他顫抖著說道︰“快,傳朕旨意!調集雍州、梁州的邊軍,星夜兼程回援都城!
另外派遣使者,持孤的親筆信去南蠻地界,就說......就說若乾國覆滅,虞國下一個目標便是他們,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
內侍們慌忙應諾,靴底在金磚上摩擦出雜亂的聲響。
很快,三匹快馬從南門疾馳而出,馬上的使者穿著乾國特有的玄色驛使服,腰間掛著鎏金符節,一路向南狂奔。
馬蹄揚起的塵土尚未落定,虞國大軍的攻城錘正一下下撞在乾國都城的城門上。
城牆震落的磚石混著守城士兵的哀嚎滾下來,虞國將領黑棋站在城外高坡上,看著城樓上搖搖欲墜的旌旗,手中長槍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將軍,城東北角出現松動!“
傳令兵的吼聲剛落,秦烈的旗號已在那邊豎起。
兩支大軍如鐵鉗般死死咬住乾國都城,三天三夜的猛攻讓乾國守城士兵眼窩深陷,連拉弓的力氣都快沒了。
城樓上的火把換了一批又一批,最後連百姓家里的門板都被拆來當盾牌。
有個年輕的士兵靠在垛口上,手里的刀“ 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虞國軍隊,突然放聲大哭︰“我想我娘......“
哭聲未落,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咽喉,鮮血濺在身後的軍旗上,暈開一朵暗紅色的花。
此時南蠻王帳內,乾國使者正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獸皮地毯。
帳外傳來蠻族少年們操練的呼喝,混著羊皮鼓沉悶的聲響。“只要大王肯出兵,乾國願割讓雲州、洮州、涼州三城,年年供奉鹽鐵千斤,絲綢百匹!
“乾國使者的聲音帶著哭腔,袖口沾著的血漬在地毯上洇開暗褐的印子。
南蠻王呷了口烈酒,酒液順著胡須滴在虎皮坐墊上。
他眯眼打量著使者顫抖的背影,忽然咧嘴笑起來︰“乾國國君當我們是傻子?
“他突然開口,聲音粗啞得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虞國能三天破你三座關隘,我們去了不過是送人頭。”
他猛地一腳踹翻案幾,案上的酒樽、烤肉、獸骨嘩啦啦滾了一地,其中一個青銅酒樽在地上滾出老遠,撞在帳壁的木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告訴你們大王,南蠻不做虧本買賣!“他指著帳門,唾沫星子噴了使者一臉,“滾!再敢來�@攏 桶涯惆 似イ憊那茫 br />
使者被兩個蠻族士兵拖拽出去時,正撞見蠻族祭司舉著骨杖走進來。
那祭司滿臉皺紋,像是風干的樹皮,臉上涂著紅白相間的圖騰。
他無視地上的狼藉,低聲對南蠻王道︰“神諭說,北方有血光沖天,此時介入必有大禍。
昨夜我觀星象,見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乾國氣數已盡,我族若強行插手,只會引火燒身。”
南蠻不願幫助乾國的消息傳回乾國都城時,北門已被秦烈的軍隊徹底攻破。
士兵們踩著同伴的尸體涌進城內,雪亮的刀光在街巷間閃爍,像是無數條銀色的毒蛇。
有百姓從門縫里偷看,卻被虞國士兵一腳踹開門板,嚇得尖叫著縮在牆角。
街巷里到處是潰散的乾國兵卒,他們有的扔掉了兵器,抱著頭蹲在地上;
有的還在負隅頑抗,很快就被亂刀砍倒。此時的秦烈正站在北門城樓之上,玄色的鎧甲上濺滿了血污,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他看著麾下士兵如潮水般涌入街巷,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身後的副將遞上一封信件。
秦烈打開信封一看笑道︰“呵,乾國使者果然如國師所料,去南蠻搬救兵去了,不過,南蠻王不僅沒答應,還把使者打了一頓趕回來,真是笑死我了!
秦烈接過手下遞來的水囊,仰頭灌了幾口,冰涼的水順著脖頸流進鎧甲里,讓他打了個寒顫,卻也驅散了幾分疲憊。
“傳令下去,圍而不攻,留東門給他們當誘餌。“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聲音沉穩如石,“再留一隊精兵,扼守城南的密林,防止蠻子突然變卦來偷襲。“
此時的乾國王宮里,乾國大王正對著銅鏡整理冠冕。內侍捧著降書進來,墨跡還未干透︰“大王,這是...虞國送來的條件。“
乾國大王接過一看,手指猛地攥緊,宣紙被捏出深深的褶皺︰“讓孤去國號,自貶為庶人,出城投降?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里滿是屈辱與不甘,“黑棋好大的胃口!真當我乾國無人了嗎?“
他將降書狠狠摔在地上,卻見銅鏡里映出自己鬢角的白發,那白發在燭火下格外刺眼,終究是長長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有憤怒,有絕望,還有無盡的悲涼。
“但是寡人就是不降!“
乾國大王突然抓起案上的長劍,劍刃在朝陽里晃出刺眼的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決絕,“傳孤旨意!東宮衛率死守乾國王宮,寸步不讓!
乾國子弟,隨寡人殺出去,與虞國賊子拼了!禁軍統領,你帶三千鐵騎從東門突圍,去搬救兵,告訴天下諸侯,虞國狼子野心,今日滅我乾國,明日就會吞並他們!“
最後的抵抗在宮門前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虞國國師張宇派來的工匠營造出的連弩車威力驚人,二十架連弩車一字排開,箭簇如暴雨般潑灑在宮牆上,將反撲的士兵成片射倒。
那些箭簇都淬了漆,射入人體後很難拔出,傷者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很快就因失血過多而氣絕。
黑棋踩著箭桿登上宮牆時,正撞見乾國大王舉劍刺向自己的胸膛。
那把劍是乾國的傳國之寶,劍鞘上瓖嵌著七顆彩色的寶石,此刻卻成了國君自盡的工具。
“留活口!“黑棋的長槍及時挑飛了那柄劍,槍尖抵在國君咽喉上時,他看見對方眼里的火焰一點點熄滅,最後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
打下乾國後,黑棋和秦烈並肩走在城牆上,看著往來的虞國士兵正在修補城牆。
那些士兵有的在搬運磚石,有的在攪拌灰漿,還有的在清理城樓上的血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卻又難掩勝利的喜悅。
“沒想到這麼快就拿下乾國了。“秦烈感慨道,“當初還擔心南蠻或者其他勢力會插手,沒想到白擔心了。“
黑棋望著北方的天際︰“這才只是開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國師說了,乾國是棋盤,我們是棋子,真正的對手還在東邊。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秦烈︰“這是國師給你的,說是下一步的部署。”
秦烈接過錦囊,卻沒有立刻打開。他看著城樓下正在丈量土地的官吏,那些官吏拿著竹簡和筆墨,認真記錄著城內的房屋、土地,偶爾還和士兵交談幾句。忽然,他笑道︰“不管下一步是什麼,跟著國師走總沒錯。”
隨後秦烈拆開了張宇的錦囊,里面只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乾滅則蠻動,按後續的計策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