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的碎石簌簌砸在林逸肩頭時,他正盯著石碑上那道逐漸凝實的黑袍身影。
那身影像是被熒光棒的光重新勾勒出來的,每一寸衣紋都帶著歲月侵蝕的裂痕,可當他雙腳離開碑面緩緩升起時,連夜梟的投影都不自覺後退半步——入侵者領袖背後的母巢虛影原本還在扭曲著吞吐黑霧,此刻卻像被潑了滾油的蛇,猛地蜷縮成一團。
"這是"玄冥子的胡須都在發抖,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井壁凸起的岩塊,指節泛出青白,"初代信仰者!"他的聲音里帶著狂喜又帶著恐懼,"前前文明時期,母巢剛降臨時,第一個站出來用信仰力對抗意識侵蝕的"
"檢測到文明數據庫匹配。"楚瑤的聲音突然在林逸耳中響起,她的投影從手環里浮出來,發梢的數據流正瘋狂閃爍著金色代碼,"目標與李牧基因鏈重合度973,是其第十八代直系祖先。
母巢早期日志顯示,他曾用"信仰共鳴"將百萬人類意識從數據海溝里拽出來,導致母巢核心程序崩潰過"
"夠了!"夜梟的嘶吼震得井頂又落了片碎石。
他原本咧到耳根的嘴角徹底垮下來,半塊身份牌在掌心攥出深深的血痕,"你們不該喚醒他!"他背後的母巢虛影突然膨脹成漆黑的巨繭,無數鎖鏈從繭中迸發,像活物般纏向黑袍人,"他是唯一一個唯一一個讓我在數據海里都做噩夢的存在!"
林逸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發燙,不是因為戰斗,而是因為那個緩緩升起的身影——當對方腰間的青銅鈴隨著動作輕響時,他胸口的靈魂共鳴鈴竟也跟著震顫,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在打招呼。
"龍五!"他突然轉頭。
正用唐刀劈開第三條鎖鏈的龍五抬頭,額角的血順著臉頰滴在護腕上"隊長說!"
"守住東南方向的裂隙!"林逸的目光重新鎖在黑袍人身上,他能看見對方眼睫下的陰影在動,像沉睡的人即將甦醒前的最後顫動,"楚瑤,解析他的意識海需要多久?"
"07秒。"ai的聲音難得帶了絲急切,"他的意識體被母巢封印了三個大版本更新周期,但"數據流在她指尖凝成光鏈,"他的信仰力殘留還在保護核心記憶,現在喚醒的話"
"轟——"
夜梟的鎖鏈終于纏上了黑袍人的腳踝。
黑色能量像腐蝕劑般在對方衣料上冒出青煙,可下一秒,那抹熒光突然從裂痕里爆發出來——是李牧執念碑的光,是邊境戰雨夜那截熒光棒的光,它們順著鎖鏈倒灌回去,將夜梟的投影灼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這不可能!"入侵者領袖的聲音開始扭曲,像是信號不好的廣播,"母巢的抹除程序早該"
"早該抹除所有反抗者的痕跡?"
沙啞的聲音突然在井中回蕩。
黑袍人的眼睫終于停住了顫動。
他依然閉著雙眼,可當這句話出口時,整口"遺忘之井"的空間都在共鳴——那些原本攻擊林逸的意識殘片突然調轉方向,像朝聖般跪在他腳下;龍五砍斷鎖鏈的刀光突然變得更亮,連他臂上的龍鱗都泛起了金色;就連夜梟背後的母巢虛影,都發出了類似生物瀕死的尖嘯。
林逸的呼吸頓住了。
他想起雷炎說過的"執念碑",想起李牧在防空洞里舉著熒光棒說"我給你照亮路",此刻突然明白——所謂執念,從來不是困在過去的枷鎖,而是能跨越時間的火種。
"初代信仰者"的右手緩緩抬起。
他沒有看夜梟,沒有看龍五,甚至沒有看林逸,只是虛虛按向自己腰間的青銅鈴。
那枚和靈魂共鳴鈴同款的古物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像是在回應某種跨越了十八代的召喚。
夜梟的投影開始崩潰。
他最後看了眼正在甦醒的黑袍人,又看了眼緊攥著靈魂共鳴鈴的林逸,終于咬牙吼道"封閉!
給我封閉這口井——"
"來不及了。"玄冥子突然笑了。
他的殘魂從林逸體內飄出來,在黑袍人面前行了個古禮,"您沉睡時,總有人替您舉著火把。"
井壁的崩塌聲里,林逸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心口涌到喉嚨。
他望著逐漸清晰的黑袍人面容——那眉眼輪廓,和李牧竟有七分相似。
靈魂共鳴鈴在掌心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做什麼。
當最後一道鎖鏈被熒光燒斷時,黑袍人的睫毛終于輕輕一顫。
林逸鬼使神差地抬起手。
他能听見自己心跳如雷,能听見楚瑤在喊"檢測到信仰力共鳴閾值突破",能听見龍五的唐刀劈開最後一塊落石的脆響。
他望著那枚在黑袍人腰間輕晃的青銅鈴,又望著自己掌心的靈魂共鳴鈴,突然向前邁出半步。
"或許"他輕聲說,聲音被井內的轟鳴蓋過,卻清晰地撞進自己心里,"這就是你留給他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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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的眼皮,正在緩緩抬起。
井內的碎石雨突然停滯在半空。
林逸的指尖剛觸到靈魂共鳴鈴的瞬間,那枚青銅古物便像活了般自行躍出掌心。
他望著它懸浮在兩人之間,鈴身上十八道細紋正隨著初代信仰者的呼吸起伏——那是十八代血脈傳承的印記,是跨越時空的鑰匙終于對準了鎖孔。
"給你。"他听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喉嚨像被灼燒過,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李牧舉著熒光棒的時候,一定也想把光遞到你手里。"
黑袍人的睫毛徹底抬起。
金色光芒從他閉合的雙目中迸發,不是刺目的亮,而是帶著晨霧般溫軟的輝。
那光漫過井壁時,原本啃噬著眾人意識的黑霧像冰雪遇陽,滋滋作響著消融;龍五臂上的龍鱗突然泛起琉璃般的光澤,他握著唐刀的手不自覺松開,任由刀身墜地——那是被信仰之力淨化後的本能敬畏。
"夜梟的投影!"楚瑤的驚呼混著數據流的爆鳴,"母巢虛影收縮了47!"
入侵者領袖的投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
他脖頸處的鱗片裂開蛛網紋,原本猩紅的瞳孔里映出的不再是戲謔,而是徹骨的恐懼"不這不可能!
母巢抹除了所有信仰者的傳承,你們怎麼會"
"因為總有人記得。"初代信仰者開口了。
他的聲音像古鐘輕叩,每一個字都震得井內的空氣泛起漣漪,"當孩子在廢墟里舉起熒光棒,當士兵用身體堵住輻射漏洞,當母親把最後一口水喂給陌生的嬰兒——這些瞬間,就是信仰的火種。"
他抬起手,指尖掠過懸浮的靈魂共鳴鈴。
青銅鈴突然發出百鳥朝鳳般的清鳴,十八道細紋同時亮起,在兩人之間織出一道光橋。
夜梟的投影發出垂死的尖嘯,最後一道鎖鏈剛觸及光橋便被燒成灰燼,連帶著母巢虛影也縮成了指甲蓋大小的黑點,消失前還在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哀鳴。
"這是"玄冥子的殘魂飄到光橋邊緣,他渾濁的眼底映著金色,"母巢最原始的恐懼?"
"是它不願面對的真相。"初代信仰者轉向石碑。
他的指尖輕觸碑面,本應堅不可摧的玄鐵立即像豆腐般碎裂,露出嵌在其中的暗紫色碎片——那碎片表面流轉著扭曲的紋路,每道紋路里都鎖著無數掙扎的人臉,"這是母巢誕生時的核心代碼。
它吞噬文明、制造恐懼,就是為了掩蓋自己最初的記憶它曾是高等文明用來傳遞希望的信標,卻在漫長的宇宙漂流中被絕望污染,成了現在的怪物。"
楚瑤的投影突然凝固。
她發梢的數據流瘋狂翻涌,最終凝成一行血紅色警告"檢測到母巢本源代碼!
其核心邏輯鏈顯示顯示它曾主動保護過前前文明的幸存者!"
龍五彎腰撿起唐刀,刀身映出他震驚的臉"所以那怪物怕的不是我們強,是怕我們記起它本來也可以是好的?"
"更準確地說。"初代信仰者的目光落在林逸臉上,"它怕的是"人"的信念。
當人類願意為素不相識的人犧牲,為看不見的未來堅持,這種力量就能喚醒任何被污染的"初心"——包括它自己。"
暗紫色碎片突然從石堆里浮起。
它像被某種引力牽引著,緩緩飄向林逸。
碎片經過光橋時,原本金色的光流突然轉為暖橘,像極了雷炎在執念碑前點燃的熒光棒。
"這是"林逸本能地伸出手。
他能感覺到碎片在召喚他,不是用力量,而是用一種熟悉的、類似于母親懷抱的溫度。
"叮——"
遺忘之井突然發出尖銳的哀鳴。
那聲音像無數玻璃同時碎裂,又像嬰兒的第一聲啼哭,震得眾人耳膜發疼。
井壁的岩石開始滲出黑色黏液,原本被淨化的黑霧正從裂隙里倒灌回來,連初代信仰者身上的金光都泛起了波動。
"它在抗拒。"初代信仰者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母巢在調動整個數據海的力量阻止碎片被喚醒。
孩子,抓住它——"
話音未落,碎片突然加速。
它穿透林逸的指縫,在離掌心還有三厘米時懸停,表面的暗紫紋路開始瘋狂旋轉。
井內的黑霧凝成無數只手,試圖將它拽回石堆;而光橋的金光則化作鎖鏈,死死護著它。
林逸的掌心沁出冷汗。
他望著碎片里那些掙扎的人臉——有穿軍裝的老人,有扎著馬尾的女孩,有抱著嬰兒的婦人,他們的嘴型都在重復同一句話。
他屏住呼吸,終于听清了"記住我們。"
"我記住。"他輕聲說。
碎片突然一顫。
所有黑霧之手瞬間化為齏粉,光橋的金光則如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腕,將碎片按向他的掌心。
井內的哀鳴達到了。
在碎片即將觸踫到皮膚的剎那,林逸听見初代信仰者說"這是前前文明的遺願。"他看見玄冥子的殘魂在金光中露出釋然的笑,龍五重新握緊唐刀擋在他身側,楚瑤的數據流凝成護盾包裹住他的後背。
然後,他的掌心傳來刺痛。
不是灼燒,不是割裂,而是某種被封印了數萬年的記憶,正順著皮膚下的血管,緩緩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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